第四十二章：卸磨杀驴
与右贤王达成口头协议，接下来就是带他去见胡轸。 毕竟所有的决议最终还是得胡轸拍板。 “这件事情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右贤王，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轸鼻子轻轻一哼：“就按你的意思，让右贤王在军中收拢旧部人马，等齐了后，然后带他一道去绛邑。” 刘玄拱了拱手，就要下去，却被胡轸叫住：“慢着！” “不知胡大都护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刘玄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先斩后奏，只怕胡轸心里老不爽快了。 胡轸看了刘玄一眼，遂说道：“黑山军向来桀骜得很，不受朝廷约束。你孤身入黑山大营，以小小别部司马之微，原以为能够说得他们退兵已经很是不错了。可本将军终究是小看了你，你不但是将他们说退，且还说赢了他们，直接将他们诓骗了来。如今张牛角不但发动黑山十万人马相助，且还亲自过来为刘司马掠阵，不知刘司马到底有何能耐，是如何做到？莫不是，你们暗中有什么勾结吧？” 刘玄身子一震，立即说道：“玄临危受命，不计生死孤身入黑山大营，为求得张牛角大帅帮忙，已是九死一生，胡大都护何意如此说这风凉话？若没有胡大都护你放下话来，玄怎敢如此？不过是按照灵帝故事，权宜表奏张牛角为黑山校尉，这才说动他出动大军相助，若说这也是勾结的话，胡大都护你也难逃干系！” 胡轸微微一愣，嘿然说道：“刘司马，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让你这么干的？” 刘玄说道：“难道胡大都护忘了临别之时答应玄的话？你可是让玄放开手脚，随便去说，随便去做，至于玄表奏张牛角为‘黑山校尉’一事，那都是在玄的‘自主权’范围之内，都不需担责的，胡大都护要再想想吗？“ 胡轸脸上一红，刘玄那日却有此类话，他也是答应的。 “是吗？你这些话说得都没有错。” 胡轸微微一顿，继而说道，“不说你退了黑山军，杜绝了黑山军与白波贼对我军有可能形成前后夹击的不利局面。也不说你反过来劝动张牛角，让张牛角发动全军相助我等。单单说刘司马你居然能让张牛角放心将十万黑山军交给你这个外人来指挥，就凭这点，实在是让本将军既羡慕又困惑哪！” “想来，这不是一个小小的黑山校尉就能够收买的吧？张牛角有那么好说话？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轸一字一字说下来，字字都是诛心。 刘玄当然知道，他为他们不顾一切的做这些，迟早是要被人诟病的。 但他并不后悔，只要曲线救下张辽，做什么都值得了。 本以为他这么做，胡轸看在是为救他的份上多少留点情面，如今全都说破，不留分毫的余地，难道是想卸磨杀驴不成？ 胡轸的神色已经不对了，就等着刘玄说错一句话，然后好办了刘玄。 在胡轸看来，刘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威望都太盛了，甚至盖过了他，这并不是好事。 在这件事上，不能让刘玄独得大功劳，否则以后没法子约束。 想到东垣时刘玄的气势凌人，以及现在的不卑不亢，胡轸怎么说，也放心不下有这样一个不羁的角色在他身边。 如今，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要他一声令下，管叫刘玄服服帖帖。 从一进帐，刘玄其实已经感到帐中气氛不对了，只是没有想到胡轸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 刚刚击败了南匈奴，他就觉得不需要到他了，未免想得太过天真了。 刘玄并没有退缩，反而是逼近一步，左手突然按在了胡轸抓剑的右手。 “胡大都护！” 胡轸满脸的杀气刚刚上来，突然手臂先自被刘玄钳住不能动弹，已是骇然。面对刘玄咄咄的眼神，胡轸整个人为之毛骨悚然：“你……你想要干什么？” 刘玄嘿然一笑：“胡大都护，你是不是太过心急了点，玄只是提醒大都护，张牛角大帅晚上还要请玄过去喝酒呢，胡大都护你就不去吗？” “不……不……”。 刘玄手上一松，阴沉下脸，转身就走。 胡轸手心里冷汗直冒，他竟然忽视了黑山军的存在！只怪自己太过着急了。 刘玄出帐来，额头上其实早已经细汗密布，刚才一幕实在太过惊险了。 虽然是暂时逃过了一劫，同时给了刘玄一个警钟。 胡轸，已经对他开始忌惮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刘司马……刘司马，你快去劝劝，高顺将军就要杀了右贤王了！” 陈驹恰时赶了过来，递送给刘玄这样一个消息。 刘玄心里一惊，于夫罗第一次来高顺就想要当面杀他，当时虽然将他劝住，现在却又闹将起来了。于夫罗对于刘玄来说有利用价值，自然不能有事，赶紧的让陈驹前面带路。陈驹在路上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跟刘玄说了一回，刘玄听来也立即明白了。 原来是他走后，于夫罗在帐下走动时，兜头遇到赶来大帐求见刘玄的高顺。高顺与他当面遇到，二话不说，拔刀就要砍他，幸好被陈驹听到动静，及时阻止，不然事情就要闹大了。 刘玄进了大帐，先自安慰了右贤王两句，让陈驹招呼他回帐休息。 面对帐中被捆缚的高顺，刘玄立即走上前去，就要给他松绑。 陈驹也是无奈，叫人下了高顺的兵器，暂时将他绑了起来，等候刘玄发落。 “刘司马若不杀了贼人，顺就是死，也绝不用刘司马你来可怜！” 拒绝刘玄的松绑。 刘玄无奈，只好停下手，与高顺说道：“我不知你与右贤王有何深仇大恨，然而，你要知道，对于现下局面来说，右贤王杀不得。你应该也明白，如果是杀了右贤王，于你又有何益，不过是多了具尸体，让你痛快了一时。可对于整个局面来说，只怕大大不利。” “想来，若是南匈奴知道他们的右贤王死在我们的手上，指不定会对我等进行更大的报复。就算是奈何不得我们，对百姓，只怕会是加倍的欺凌。这，难道是伯风你愿意见到的局面？” 知道高顺已经为之动容了，刘玄继续说道：“然而，如果暂时留下右贤王的狗命，这一来，可让其收拢旧部兵马，不让其四处流窜祸害百姓；这二来，一旦右贤王得到兵马，站在我们这一边，你想想看看，等到他们随我等杀往绛邑时，白波贼又当如何想？他的盟军出卖了他，给了他们以致命的打击，岂不是胜过于十万之师？” 刘玄侃侃而谈，又跟高顺说了其中利害关系，不过是劝高顺不要意气行事，破坏大局。 高顺其实也已经听懂了，同时明白刘玄的用意。 只是，他也有苦衷。 接着，高顺给刘玄说了一件事，这是一个关于怜儿和凤女的故事。 怜儿和凤女之名其实刘玄早在高顺醉酒时听他梦里喊出来过，当时他就隐隐约约将他们与高顺颓废的现状联系起来想过。只是高顺不说，他也不好轻易询问。 如今，高顺终于告诉了他，其实所谓的凤女是他的妻，怜儿是他的儿。故事既简单又凄惨。他本来与妻儿过着快乐无忧的日子，就是因为南匈奴的狂暴，趁他外出猎取食物时，他的妻儿为南匈奴士兵残忍杀害。他之后虽然是追杀了那几个士兵，但并不能因此挽回妻儿的命。 于是，他以酒来麻醉自己，不能原谅自己。 他脸上的横肉，就是那时追杀南匈奴时留下的。 后来，因为被抓了壮丁，从此踏入军伍。 他善杀敌，不怕死，也不爱惜自身，是以屡次立下军功，一路升迁。 同时也因为他时常酗酒，耽误出征时机，多次降职。 他在张辽麾下，要不是张辽爱惜其武勇，处处护着他，不然早被军法处置了。 高顺一股脑儿的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顿时舒坦多了。 刘玄当然能明白高顺的苦。 说起来，因为高顺放不下妻儿的死，也就将所有的恨都算在了南匈奴头上。也怪不得他对南匈奴如此的痛恨，宁愿九死一生，也要接受率领八百死士破敌的任务。 他要杀右贤王，正是因为右贤王是他们的王，是罪魁祸首。 刘玄努力安慰高顺两句，说一有机会一定让他得偿所愿，但不是现在。 高顺点头，很是明白：“全听刘司马的。” 刘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松绑。 “不说这个了，这次南匈奴之所以大败，全都是你和陈仲马以及八百死士的功劳，这个功劳我会为你们请的。” 高顺摇了摇头：“只要能杀南匈奴，顺就算是死亦无怨，至于功劳，何足挂齿！” 果然是高风亮节，这样一看高顺，他脸上的那条横肉就要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