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叠
噗通！ 啪叽！ …… 高空坠落声从矿井深处传出，笨拙的铁皮桶内则是肉体摔烂的声音。 在来到西瓦尔矿区前比尔就考虑过失去能力且被封在威廉姆斯身体里的自己，肉体还会不会重组。 如果肉体腐烂，身为阴影生物的自己有没有换具身体的可能，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坐回正常男性？ 胡思乱想有益于大脑发育，由于巫师相比于能力者在日常生活中更难找到组织，阴影生物代表比巫师更难找到。 大概没有哪个阴影生物在街道上看到影子就问它： “嘿你好，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我们可是同类哦！” “对了，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种阴影生物究竟是从哪来的？” “……什么，你竟然还没发现其实自己是一团影子吗！” 虚无缥缈的思绪突然想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好笑，笑出了某些奇怪音频。 在深邃的矿井，铁皮撞击升降缆车的声音还未停止向矿道更深处传播，似乎唤醒了什么。 铁皮防护服被砸出一处大坑，却还没有彻底坏掉，碎掉的头骨肉沫像一条条肥软的虫子在脑浆与血液间爬行…… 吱嘎吱嘎…… 吱嘎吱嘎…… 头顶光源像是阴影脸上的一颗痣，其他地方全被黑夜包围，不知道缓慢蠕动的肉块碰到哪里，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咀嚼什么。 比黑夜更黑的影子安静地注视着一切，如果有人拥有和夜视能力，那么他会看到防护服下压着的影子就这样穿入内部，赫然出现在铁皮桶内？ 影子依旧与威廉姆斯的脚底相连，它挠挠头脑勺，不知道疑惑还是懊恼。 “比尔，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嘿，醒醒，马上开饭了，今晚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炖肉！” 戳了戳慢慢恢复形状的脸，影子见比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在慢慢恢复，渐渐陷入思考。 它控制身体艰难地脱下防护服，把铁皮扔到一旁，让比尔能正常呼吸到外部空气，漆黑眼球不停转动。 “比尔，既然你无法恢复意识，我就先接管这具身体了？” “……” “你不会这么容易消失的，难道在跟我玩捉迷藏吗，这样开玩笑我可不管你喽？” “我知道你没有消失，幼稚鬼……” 影子脱离地面看向四周，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自言自语，等待一会儿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它缓缓进入威廉姆斯身体。 吹着口哨从矿井架着许多木质框架的侧壁向外攀爬，影子似乎没有过多考虑比尔为什么会被人抛尸井底，毕竟在它更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在移动过程中，乱七八糟的身体还在扭回原有角度，骨节嘎吱嘎吱转动，影子比尔很快就感觉有些腻了。 漆黑匕首在掌心浮现，它马上反手划破另一只手腕，鲜红色的血液在冲出皮肤后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血中还带有墨斑，在血液变黑后突然挣扎地逃离宿主。 肆意妄为的黑血分成八股，如同仿造蜘蛛的机械臂一样，以尖端插入侧壁的形式快速向上攀爬…… 遣散在四处的混沌意识跟随身体升高，比尔能听有呼唤自己的声音，然后意识就开始聚集在一起，龟速组成一团完整的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大概是在肉体被摔碎的时候灵魂也跟着碎成无数片段，这当然是很拟态的说法，和节操碎了一地大概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随着影子比尔对能力的使用，意识的恢复速度越来虐快，比尔甚至感觉到自己包围着肉体，并且在耳朵的状态下听到各种声音。 嘈杂的、惊恐的、绝望的、冰冷的、迷惑心智的……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比尔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很多是没有意义的哀嚎和嘶吼，很多来自遥远的吟唱…… 随着意识聚集压缩，在没有眼睛可用的状态下，比尔忽然看到非常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在黑血的帮助下，沿着搭建不久的木质框架不断向上，黑漆漆的空间也无法阻挡意识‘看到’。 可他还‘看到’其它事物，那是恍惚出现在比尔意识中的感觉，他感觉到‘眼前’除了岩土壁和框架，还有另一个空间。 这种视觉状态非常奇妙，那个空间中的画面有些扭曲而恍惚，那里的生物行动非常缓慢，这种观感似乎就像…… 「这个世界上还叠着其他世界。」 竖起‘耳朵’聆听，比尔渐渐能分辨出他所听到的声音同样来自两个世界的叠加。 忽然心生念头，他试着‘伸手’触摸，忽然感觉自己扔到什么，那种感觉有些热又有些冷，好像扔到岩石又好像碰到…… …… 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 「！！！！！！！！！！！！！！！」 「……」 意识瞬间一片混乱，像是再次坠入深渊的威廉姆斯的肉体，碎成用电子显微镜都的微小碎片！ 强大吸力快速将意识拉回身体，比尔恍然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距离光源已经非常接近，却有在飞速远离光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重的感觉比尔非常熟悉，在阴影世界中他曾经经历过一次，就在刚刚他失去呼吸后又经历一次，而现在即将迎来第三次！ 猛烈、惨痛、惊险、无能为力…… …… …… 啪叽摔地上，变成肉饼。 铁制的升降台都嘭地出现一个大坑，再次死亡前夕，比尔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希望脑袋先触碰地面。」 「听说这样死亡瞬间不会很痛……」 而这也是他保持理智前最后的念头。 影子还在他脚下颤抖，用抖动的影子手掌捡回半块头骨，给比尔拼上脑袋…… 喉咙所在之处快速弓起，这是影子在吞咽口水，它表情凝重地望着比尔，忽然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唉……” “我会留下足以抵抗霾的黑血力量，这会让你看起来像是一名刚刚觉醒力量的普通能力者。” “……比尔，短时间内我将无法出现，千万别被教会发现身份了。” 影子比尔努力止住颤抖，在比尔的身体缓缓恢复后，地上身影也缓缓恢复变得暗淡无光，它已经回到属于阴影的世界。 而比尔安静地躺在升降台上，平静呼吸着污浊的空气，从矿道深处赶来的变异体们在黑暗中似乎没有看到比尔，漫无目的在矿洞里继续游荡…… …… 大概过去一周时间，研究院出产的改良后防护服终于乘船渡海送到吉克朗西，而在这段时间里，查尔斯准将也没有闲下来。 他指挥着士兵再次进入矿区，不过只是在矿区入口处捕捉变异体，研究哪种方式才能彻底杀死变异体。 在贝多利教授和研究院新派来的生物学专家的配合下，他们很快找到可以杀死变异体的办法。 说起来想要杀死某个生命体一共也只有那几种方法而已，也就是物理办法法和化学办法，当然在生物学专家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在总结最后又加上了生物办法。 而在分组实验中，研究院和查尔斯准将都得出一条结论。 对付无法解释的生物体果然还是用火烧最管用，欧德教会用来对付巫师和怪物的办法非常好用。 当然这个方法也是士兵们在描述变异体在阳光下行动变慢以后，查尔斯长官突然想起来的。 只是用喷火枪来解决变异体在西瓦尔矿区内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矿区内到处都是散落的煤炭渣，还有变异体集中在煤堆附近，喷火就相当于放火…… 放火会让大爆炸在矿区重演，吉克朗西经受不起在再一次打击，诺曼也绝对不愿意再蒙上负面新闻。 所以现在局面僵持不下，政府希望查尔斯继续用捕捉的方法将变异体们一只一只抓出西瓦尔矿区，在矿区外部进行焚烧。 但这种浪费时间的办法明显不符合查尔斯准将的行动方式，贝多利教授也不愿意一直耗在这里，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完全看不清局势的是非之地。 而且查尔斯准将和贝多利教授还有着一个共同的疑问，究竟是谁对那批从研究院运出的氧气罐动了手脚？ 曾在夜晚时候，查尔斯准将带领贝多利教授和他的助手检查了仓库中剩余氧气瓶，他们果然发现了有问题的罐子。 有几个压力表与正常氧气罐不同的罐子分散在碎木屑箱中，里面只有三分之一体积装着可吸入空气，剩下的空气用一层特殊材料阻隔，里面混入了大量乙醚。 等到外侧空气的体积少到一定程度，混有乙醚的气体就会泄露，通过橡胶管进入防护服内。 乙醚是一种毒性非常强的麻醉剂，如果大量吸入还会导致窒息死亡，如果给克利夫使用的也是这种被替换了的氧气瓶，那么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 同时在确认氧气罐被人做过手脚后，新的问题就产生了，究竟是谁在军队和研究院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过分的行为，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能够制作毒气罐，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捣乱计划，查出破坏潜入计划顺利完成的人或是势力对军队和研究院同样重要！ 别看当前社会表面和谐，其实暗地里势力纠葛动荡不定，这种情况下，谁都无法明哲保身。 贝多利教授和查尔斯准将仔细追溯氧气罐的运输过程中有谁参与进来，到最后他们发现，只有在氧气罐从吉克朗西运往临时中转站时被其他人经手。 由于路途遥远劳顿，在士兵们和研究院的人抵达煤城后，吉克朗西市长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并派人将他们从布里特斯带来的装备搬上市政府准备的蒸汽货车中。 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氧气罐脱离了军方和研究院的视线…… “调换氧气瓶难道是市长做的，他和矿区爆发变异这件事有关系吗，还说是中央政府的人在指使？” “有没有可能是给我们搬运氧气罐的那些警察里有……” 在推测出氧气罐被谁更换的以后，贝多利教授更加忧虑，他无法理解市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他还是有些庆幸，还好跟着士兵进去矿区的人是克利夫，不然此刻死在矿区里面的那个人就有可能是自己，而且他们已经提前发现这件事，后面就可以提前准备。 查尔斯准一只眼睛眯起来，缓缓开口。 “吉克朗西市长并不知道研究院会带什么东西来防疫变异，所以他不可能提前准备好氧气瓶，以市长的性格和出身，他不可能做出叛国行为。” “而且如果市长叛国，想要阻碍我们解决矿区的变异问题，他大概会将所有氧气罐都换掉，这样我们会失去所有防护服和潜入到矿区内部的士兵，连照片都拿不到。” “搬东西的人动手脚更是不可能做到，除非我们的敌对势力能够买通所有人并且把大部分氧气罐换掉。” 贝多利教授认可这种推测，既然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真相似乎已经非常明显。 “也就是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是政府要求军方和研究院合作解决矿区爆发变异的问题吗，在氧气瓶里加毒气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查尔斯准将做了个禁声动作，示意贝多利教授降低音量，开始低声解释他的看法。 “那些人应该还是忌惮着军方的实力，虽然政府里已经集满有钱人，但他们始终没有真正掌握军权，军政权利分离，大概是当年国王做出的最正确决定。” “虽然现在泽曼西蠢蠢欲动，政府不敢这个时候裁军或是突然调动军官职位，他们一直害怕贵族死灰复燃。” “不过让执行任务的军官，比如说我这个带领首都驻军的准将死于意外事件，他们应该非常期待吧？” “至于研究院为什么也在算计报复之内我便不太清楚，你们这段时间做过得罪政府的事吗？” “比如狮子大开口地向他们讨要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