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浓雾之下（二）
天色泛白，乌云依旧笼罩首都，光影交错，浓雾席卷灰石板街道，能见度达到历史最低。 沙威警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休息，帽子盖住眼睛，他一直没睡，彻夜翻看古德子爵与明星间的关系。 但究竟是谁想让古德子爵失踪，又拥有能力让他消失，沙威依旧没有头绪。 “对于密室案件，杀人远比运走一名成年人还要简单很多，凶手为何要费力偷走古德子爵？” “他究竟想从古德子爵身上得到什么？” 已经是早上七点，警察局又开始喧喧嚷嚷，沙威挨着眼睛思考，这件事想不通，他无法安心入睡。 突然嘭地一声，办公室大门被推开。 “沙威警长，邮局刚刚送来一封寄给您的信！” “嗯……” 疲惫地取下帽子，沙威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底层警察永远这么辛苦，上层永远坐享其成，当然这份辛苦是他自找的，痛并快乐着。 “谁寄给我的？” “报告沙威警长，上面没有署名！” 送信警察声音洪亮，年轻人精力旺盛，沙威却经不起这种折腾，他示意送信警察把信放在桌子上。 没有急着拆信，他先用手确认里面不是炸药，接着沙威拎起信封一侧，用剪刀裁开另一侧，几张黑白照片掉在地上。 “这是……” 古德子爵和女人们厮混的照片，上面标注的日期显示，在古德子爵失踪前五天里，每晚都在和女人打交道。 “这是谁寄给我的！” “为什么是连续五天的照片？” “凶手就是这五个女人中的一个吗？” “还是与这五个女人有关联的人，为了报复古德子爵……” 沙威皱紧眉头，这五个女人中，只有两位曾出现在报纸上，被人们知道她们和古德子爵约会。 除了格蕾丝.雪莉尔和让娜.米尔，另外三个女人是谁，她们和古德子爵间，又有多少爱恨情仇？ 通过五张暧昧照，沙威很快想到无数种可能。 “马上通知下去，把上面女人的来历背景全部查出来，她们极有可能和古德子爵失踪有关。” “是，沙威警长！” 送信警察就要离开，沙威警长又突然想到什么，叫住送信警察。 “喂，等一下！” “你还要找人去邮局查出寄信人，我大概能猜到这些照片是谁邮来的，但还要确认一下！” “你们还要把这几个女人带回来，记得要用请的，别让那帮烦人的苍蝇再抓到我们把柄！” “是，沙威警长！” 送信警察接过相片，匆匆离开下去传达沙威警长的指示。 沙威警长穿上外套，戴好漆皮手套和帽子，准备亲自出门抓捕那些和古德子爵纠缠不清的女人。 只是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男人充满秘密的双眼。 “连续五天拍摄古德子爵的人，威廉姆斯.克利夫……” “他不是记者吗，不是革命派吗？” “怎么突然改变想法，给我提供古德子爵失踪的线索？” 顾不得多想，跟踪那个男人的警察已经派出去，沙威相信，威廉姆斯究竟是不是无辜民众，总会水落石出。 崭新的一天在忙忙碌碌中开始，浓雾没有让布里特斯的节奏慢下来，只是出现部分交通事故。 由于能见度下降，警察们又没有时间指挥交通，几驾马车和蒸汽车连环相撞，堵塞街道。 相比中央街区的拥堵，西侧平民区则很快恢复安静。 加顿路14号，一栋红砖楼二层，狭小低矮的房间里，某个男人难得睡到自然醒来，伸腰打了个哈欠。 慵懒地换下睡衣，比尔心情很好，苍白面孔都泛出红光。 “取回保险箱拿到报酬，就可以去联系中介，约房主见面。” “美好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嘿。” “报酬怎么还没有邮过来，兄弟会的走私船不会沉了吧？” “呵呵……” 将上锁抽屉打开，只取出古德子爵和女支女的照片，其余照片比尔打算送回报社，留在手里也没用。 现在唯二的麻烦，就是买凶杀人者和沙威对他的质疑，他还没想到绝佳办法消除沙威的怀疑。 如果沙威对最近行踪进行调查，很可能查到自己去过吉克朗西。 “都是小麻烦。” “只要拿回保险箱，我就可以藏起来，远离喧嚣城市，让警察把我淡忘。” “一会儿还要让那女人和巴克莱信托银行的员工封口，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声张，毕竟对他们信誉不利。” 比尔吹着口哨，离开砖楼。 外面雾霭蒙蒙，能见度低于十米，比尔皱紧眉头。 “周围工厂太多，政府应该把治理环境提上日程。” 带上黑色口罩，这种东西他在打扫卫生时买了很多，但口罩不能让空气恢复，只是安慰道具。 绕过拥堵路段，比尔先来到新编社，正巧碰见汉森，他正抱着一堆报纸从印刷社出来。 “嘿，比尔，今天你来的挺早，昨天麻烦你了！” 汉森脸上没有通宵熬夜的疲倦，反而精力充沛，将报纸摞在办公桌上。 “还好你帮我把相机送去照相馆，我总算赶在事情太晚之前做好一切。” 比尔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把照片交给汉森。 “这是你最近拍摄的成果？” “话说古德子爵失踪，你也可以转移目标了。” “哦。” “报纸，给我一份。” 比尔无视汉森的话，随手拿起一份新鲜出炉的《每周新报》，上面还保留着浓重的油墨味道。 他看到报纸上的照片，自己用手挡住半张脸，还有左臂几条狰狞疤痕。 「还好没被拍到正脸。」 同时报纸上言辞激烈，痛斥警察局作为行政执法部门肆意妄为，滥用权力，随意带走无辜可怜平民审讯。 不得不说，这些文字极具煽动力。 然而事实就是比尔并没有遭遇那些，如果他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那么他将会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我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阶级的斗争日益严重，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带着一份报纸，比尔打算离开新编社。 临走前，他没忘跟汉森交代。 “我以后不会再来报社上班，帮我跟托马斯打声招呼。” “我……” “我以后还会来看他，还要请他吃饭，聊聊最近发生的故事。” “我们说好了的。” 向汉森微微点头，比尔在他呆住的目光中离开，只留下一道孤独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你……” “你这个没礼貌又麻烦的孩子！”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和托马斯那家伙开口啊！” 久久回神，汉森这才冲着比尔离开的方向大喊，却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回应，那个大男孩已经不再。 报社内依旧忙碌，只是汉森却感到一阵落寞，他看向比尔的办公桌，那个位置好像又落灰了。 汉森叹了一口气，将照片放好，去角落拿起抹布，把那张办公桌收拾干净，期待那个男孩还会回来。 …… 对平民来说忙碌的早上，正是巴克莱家的早餐时间。 华丽宽敞的餐厅内，只有科龙在吃饭，他一边食用小牛排和煎蛋，一边接过管家递来的报纸。 关注实事，掌握社会动向，是科龙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用来培养精准目光和敏锐判断力。 正因如此，他才能白手起家，从十几岁一个小商贩，倒卖商品，做到现在赫赫有名的财团。 打开《诺曼晨报》，报纸上描绘的社会一片祥和，国家经济发展迅速，国力蒸蒸日上，国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 加上对外国负面新闻的报道，这份报纸让人感觉，生活在诺曼，绝对是公民们最幸运的事。 科龙面无表情，对此不置可否。 接着他打开另一份报纸，这也是科龙的习惯。 从不会听信一家言论，也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多方面获得新闻，再从中分析出最有用的信息，为公司选择下一步发展的方向。 投资和经商都一样，最重要的就是目光和眼界。 这是一份民间报社发行的报纸，科龙看见一大张图印在最显眼位置，上面写着一排大字，还特意加粗以示重点。 「今日头条：古德子爵离奇失踪，无辜平民成代罪羔羊！」 “是古德子爵失踪了！” “为什么会是他？” 科龙.巴克莱突然狠狠摔下报纸，手掌愤怒地拍在桌上，咖啡都洒出来，弄脏崭新的桌布。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管家赶紧擦干桌面，询问原因，科龙老爷经常因为各种原因生气，但极少在饭桌上表现出来。 “伊莉雅呢！” “我已经满足她的要求，给她银行账户解冻，也不限制她人身自由！” “她还没说出保险箱下落吗？” 科龙只看了报纸标题，就无心早餐，指名要见伊莉雅。 “老爷，伊莉雅小姐去银行了，请您放心吧，我们早晚会找到保险箱。” “伊莉雅小姐还说，客户短期内不会投诉公司和银行，老爷，您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管家只能劝他。 最近私人医生给科龙做身体检查时，特意叮嘱科龙，让他少生气，毕竟年纪大了，血压不稳。 “哼！” “跟踪伊莉雅这么久，找到保险箱藏哪了吗？” 科龙带着怒气起身，离开餐桌后，他拄着手杖来到书房，继续向管家提问。 “……老爷，还没有找到。” “一群废物！” “古德子爵失踪最好跟她无关，不然我会把她关起来，直到联姻成功！” 狠狠关上房门，科龙将自己锁在书房，管家无奈叹气。 明明都是一家人，科龙老爷和伊莉雅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战斗，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