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半条线索
离开巴克莱信托银行，脚步沉重，天空灰蒙蒙一片，比尔打算前往商店，突然感到异样目光。 「有人监视我。」 不是女人的第六感，是巫师的。 加快脚步，进入一家日用品商店，被监视的感觉消失。 等他带着棉花、铁管、硬纸盒，以及铁丝、胶水等物品走出商店，被监视的感觉重新出现。 「嘿，蹩脚杀手，发现你了！」 「来吧来吧，我现在很想念来自黑暗里的臭虫！」 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住右手，努力克制。 对某个女人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行人匆匆穿过视野，比尔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听到马蹄和犬吠。 一边行走，淡棕色眼球左右翻滚，寻找猎物。 杀手非常谨慎，只是远远监视比尔一举一动，上次失利让他了解到，目标人物似乎没有委托描述中那样简单。 比尔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监视，无法确定方向，他们都很有耐心，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 阴影在体内流淌，冲击神经，比尔小心维持谨慎，他很无聊，也很寂寞，只有杀手算半个玩伴。 还没找到方法回去，复杂世界里，他只能小心翼翼生活，并试着学会释放压抑，比如杀死妄想杀死自己的人。 做法简单，没有负罪感。 逛街过后，买来健康的食物回到砖楼，杀手迟迟没有行动。 「令人扫兴的胆小鬼。」 「看来他只敢在夜色中行动，正合我意。」 午饭是牛肉和蔬菜，几块白面包，以及白水煮蛋。 用餐过后，将自己关在二楼房间，拉上窗帘，在阴暗中摆弄小物件，对付不能见光的杀手，他冒出一写想法。 取出棉花、铁管、硬纸盒，以及铁丝、胶水，还有两把转轮手枪。 半截铁管套上枪管，将硬纸壳剪裁成小片后用胶水粘合，卷着棉花塞进枪管与铁管空隙。 铁丝和胶水将铁管固定，打来一桶水，将棉花充分浸湿，转轮手枪对准房梁，他在制作简易消音器。 啪！ 木质房梁被打穿，落下木屑，枪声已经减小很多，只能在房内听清。 拉开窗帘，夜已降临。 努力克制，按原计划行动，他回到阁楼，点燃煤油灯。 为了让杀手以为他开始放松警惕，比尔将三节铜制望远镜架上木桌，躺回木板床，露出部分身体让窗外看见。 “别再让我失望。” 他有预感，今晚杀手一定会来，而且不会太晚。 闭眼躺在床上，冷风呼呼吹过，阁楼内所有影子跟随火苗摇晃，忽大忽小，除了比尔的影子。 它正沿着床底，爬上木桌。 影子眼球突然现身，挣扎着脱离桌面，变成椭圆球体，阴影连接桌面处如神经脉络延伸，将画面传回大脑。 眼球藏在单孔望远镜片后，监视窗外。 没有找到杀手。 「是不是藏在别的地方，也许一颗眼球不够用，出现死角？」 刚刚升起念头，眼球突然发出微不可查的炸裂声，影子眼球缓缓分解，变成两个，脑中瞬间出现分裂影像。 影子眼球看向对方，有些迷茫，纠缠片刻时间便熟悉起来。 它们同时眯起眼皮，好像在笑，接着钻出窗户，向不同方向游去。 夜幕完全降临，黑暗就是阴影最好的掩护。 视线闪到墙外，一个人影正躲在街道对面大树后方。 月光被乌云遮挡，杀手身穿黑色风衣，带口罩，手提暗棕色皮箱，持纯铜望远镜观察，眼球静悄悄逼近，来到他身后。 眼皮弯成月牙，无声偷笑。 「找到你了。」 杀手观察良久，终于收回望远镜，踏入砖楼对面，眼球翻滚跳跃，异常兴奋，一只变回影子，另一只栖息在杀手身影中，一路尾随。 脑中画面切换，回到大屏视角，就像一场无声怀旧电影，画面亦是黑白。 杀手从小门走进对面破旧二层小楼，提着大皮包，来到二楼一间北向小屋后，他打开皮包，第一层是杀人三件套。 绳索，匕首，手枪。 翻过第一层，第二层是狙击枪，枪管枪身全部分离，需要组装。 收回影子眼球，比尔伸了个懒腰，套上消音器。 推开房门，跳跃着走下楼梯，嘴角微微上扬，推门离开，胖女人还在走廊洗衣服，看到比尔这种表情，不禁愕然。 “比尔怎么了，以前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没有疯疯癫癫，他离开布里特斯这段时间受什么刺激？” “而且突然赚到那么多钱，真是奇怪，他最近得到一大笔遗产？” 胖女人摇摇头，甩开杂念，门铃再次响起，一名穿棕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四处张望。 “不好意思，我想问下，威廉姆斯.克利夫住这里吗？” “你是？” 胖女人起身擦干手掌，更加迷茫，以前从未有人上门找过威廉姆斯，这也算是一件怪事。 “我是他的同事。” 中年男人摘下帽子，向胖女人微微点头示意，胖女人觉得他很有绅士风度，甚至有些帅气。 “比尔的确住在这里，他刚刚出门，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胖女人突然热情起来，将中年男人迎入房间。 …… 加快脚步，比尔打算给杀手一个惊喜，用来报答他今天的陪伴。 如果跟踪也算陪伴。 走进破旧小楼，霉菌味儿扑面，走廊吊顶很低，深处吵闹和孩子哭声，煤油灯隐隐约约，比尔听见有人在冲马桶，有很多人在打牌。 来到旋转楼梯，紧张与兴奋同时袭来，稳步走上楼梯，吵杂声渐远。 嗒、嗒、嗒...... 向上走去，楼梯间越来越暗，脚步声在狭长地带回荡，沉闷而稳健。 终于来到二楼，这里景象更加破败，成排木门覆盖灰尘，门栓长满锈斑，已经很久没人用过。 「抓活的。」 「哈！」 「有任何反抗举动，就开枪！」 手臂颤抖，初次与杀手正面对垒，他要确认自己的心，忐忑又刺激。 …… 嘭！ 奋力踹开木门，单手持枪，屋内没有灯光，杀手已经把狙击枪架在窗边，还撅着屁股寻找比尔。 猛然转头，满脸错愕。 “举起手，不然打烂脑袋。” “你......” “闭嘴，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不然打烂屁股。” 子弹蹦飞狙击枪，简易消音器套在枪口处，没人注意楼上。 杀手下意识吞咽口水，举起双手，缓缓转身，面向比尔。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杀我？” “......有人雇我干掉你，他提供了你的住址和照片。” “他是谁？” “我不知道，干我们这行都......” 啪！ 子弹从下方擦身而过，杀手一阵恶寒，他知道眼前的人没有开玩笑，双腿颤抖，一阵后怕。 「呵，他怕了，这很有趣！」 从杀手眼眸中看到惊恐，还有一张莫名其妙的笑脸，笑脸有双疯狂的眼，这让比尔感到陌生。 “他是谁？” “朋友，我真不知道，请别开枪，让我把话说完。” “我们不和委托人直接碰面，为了委托人安全和隐私，我是通过中间人接到委托，也会从中间人那儿拿到佣金。” 杀手语速加快，一口气说完，虽然他和比尔不熟，但他已经充分了解，委托人说这个男人很好得手，明显瞎说。 “中间人？雇佣金多少？你什么时候接下这件委托？” 比尔有些好奇。 “......800金镑。” “我三个月前接下委托，您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以为这事儿没戏了，正打算离开，结果您又突然出现。” 杀手双手似乎累了，位置下降，老实回答问题。 「三个月前威廉姆斯就被盯上。」 「这条命竟然价值……两万美金，喜闻乐见。」 比尔胡乱思索，来到这个世界，他总爱胡思乱想，只要得到新的情报，大脑便自己运转。 “朋友，请放我走吧，既然被您抓住，就代表我无法完成我委托，那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您。” 杀手摊开手，向前两步。 “……”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可以离开，怎么找到中间人？” “想找布里特斯的中间人，只要去旧城区区跳蚤市场，北侧无人区有条小巷，走到尽头是家酒吧，没有招牌......” 手臂有些酸痛，比尔活动两下肩膀，露出破绽。 杀手抓住机会。 奋力扑向猎物，恍然间，他看到一张冰冷的脸，充满戏弄。 还有另一只持枪的手。 啪！ 杀手应声倒地，口吐鲜血抽搐。 “呼——” “呼——” 深深呼吸，灰尘与血腥味混杂，滚入胸腔，压力被释放的感觉，妙不可言。 “呵呵呵呵……” “你们总能给我提供开枪理由，安心回答后再离开（人世），我会愧疚的。” “嘿，让那女人也尝尝子弹的味道吗？” “太轻松了太轻松了，当场死亡可是解脱啊……” “呵呵呵呵……” 转轮手枪悄悄滑落，单手遮盖面孔，掰动脖颈，心被打开缺口。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杀手失败，派出下一位呢？” “啊，差点忘了，我还有事做呢。” 将房门关好，拉上破烂窗帘，没人知道到这里发生什么，喧闹的打牌声未曾停止，还有令人讨厌的小孩子在哭。 血液慢慢凝固，手掌触碰尸体，不自觉皱起眉头，他再次明确自己非常讨厌碰到别人身体，不论是活人死人，他都从生理心理拒绝触摸。 “虽然生活在雾都，威廉姆斯的身体下意识认为男人恶心，说明他不是基佬，值得庆幸。” 重新将手按在血中，释放阴影之力，黑影瞬间蔓延，像蝗灾掠过，它们侵蚀血液的速度比侵蚀任何物品都快，融入血液后，阴影虫又奋力钻进尸体。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尸体被覆盖，入侵，啃食，塌陷，就像冰块融化过半。 阴影也得到满足，退回比尔体内。 一阵冷流，迫使头脑降温，比尔闭上双眼，猛地摇头。 再次睁开眼睛，眼神恢复冷静。 “阴影果然连人体也能侵蚀。” “不知道这东西还有没有其他用处。” “先收起来。” 脚底浮现影圈，影圈似乎比在吉克朗西时扩大一点，黑影团落入阴影空间，现场清理完毕。 收起杀手装备，匆匆离去。 「委托者暂时不会发现杀手消失，这段时间必须利用起来。」 「从明天开始跟踪古德子爵，拿到足够威胁他的信息，取回保险箱。」 「强尼的包裹怎么还没邮到，我要尽快搬家了。」 「……等时机成熟，还要去中间人那里一趟，不过要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 离开喧闹的走廊，冷风吹过，凉爽也能让心情舒畅。 「不过究竟是谁想干掉威廉姆斯呢，雇佣者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找来普通杀手前来送死吗？」 「不行，信息太少，有无数种可能，我需要知道更多。」 穿过马路，比尔停止思考，脚步轻盈地跃动，他哼起歌来。 “Silentnight，holynight，Alliscalm，allisbright，RoundyonVirginMotherandChild，HolyInfantsotenderandmildSleepinheavenlype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