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抠门
“现在吗？” “行，你稍等一会儿，我五分钟就到。” 放下电话丁巍面色古怪，人真是个不禁念叨的神奇存在。刚刚还在感慨那个戏多肉足的猪肉铺子老板像凌凌漆，没想到半分钟后正版凌凌漆就在俞老师边上。 这么刺激吗？ 十多天前，名满香江的星爷带着他的两部电影低调在电影学院的小礼堂与内地观众见面，因为文化差异和对表演对电影的理解不同，还被扔了包子，丁巍听了之后还唏嘘不已感慨良多。 像他这么一代人，对香江电影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对梳着大背头的发哥，对悬吊在大客车上玩命的大鼻子龙哥，对一本正经发出鹅叫笑声无厘头搞怪的星爷，都有着特殊的感情，里面有着他们这么一代人的青春和梦想。 正经做演员后，丁巍也曾想过和上面那几位一起搭戏会是什么感觉，拍的戏多了，入行也有几年了，也明白那应该只是个梦想而已了。 发哥息影逐渐淡出大银幕了，要不是十年后姜闻三顾，发哥还不知道会不会重新粘在银幕上；大鼻子龙哥正当壮年，看不上国内的那点票房，在好莱坞打拼了，越往后，他的电影越来越没有味道了；星爷往后却是逐渐转型成为幕后导演，再想出演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电话里俞老师说香江的周星星想跟丁巍见一面，其余的可能因为星爷在她身边的缘故，俞老师没有多说。 三年前俞老师给丁巍讲演员的表演的时候，就曾说起过星爷，她不是很同意星爷的那种浮夸的表演方式，但却也无法反驳那也是一种表演方式。 提着五斤排骨两根玉米棒子外加若干食材，丁巍迈开大长腿往电影学院里跑，转过一个拐角，看见几个小学生嘻嘻哈哈的踢着一个足球，脸上洋溢着很纯真的快乐，丁巍猛地心跳都大了几分，想起星爷的一部很经典的电影——《少林足球》。 《少林足球》是星爷自编自导的第三部带有浓烈个人风格的作品，也是他亲自出演的倒数第三部电影，正是这部电影的大获成功让星爷一下子打开了内地市场，才有了之后的喜剧之王的《功夫》，横扫春节档的《美人鱼》等等。 丁巍看过《少林足球》，但不知道《少林足球》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什么时候上映的，唯一肯定的是在04年的《功夫》之前。 2015年《美人鱼》上映时的宣发是一句挺让人伤感的话——我们欠星爷一张电影票。 星爷是一代人的电影梦，这句宣发针对的就是那一代人，一下子就击中了影迷观众的眼泪。 星爷冠绝香江乃至成为亚洲喜剧之王，但因为各种原因他的电影一直未能在内地公映，直到04年的《功夫》被华裔兄弟引进，之后的《长江七号》口碑两极分化票房不佳，然后因为转型的问题星爷彻底沉寂下来，历时七年才推出自编自导的电影《美人鱼》。 遗憾的就是这里，内地上映三部电影，前两部我们这代人因为年龄、学业、经济等问题，很少去电影院看，等我们长大了，有时间了，财务自由了，再想去看的时候发现星爷头发都白了，人也瘦了，也不在银幕中出现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韶华流水，略感伤怀。 然后，一部打着“我们都欠星爷一张电影票”名头的《美人鱼》被推出来，算是给了我们这代人一个既感激又愧疚宣泄点，《美人鱼》大爆，称霸当年的春节档。 可悲的是，后来观众才知道被骗了，被消费了，《美人鱼》是博纳影业从星爷手里买断发行的，意味着哪怕观众去二刷三刷四刷，星爷一分钱也拿不到。 失望有之，愤怒有之，可怜更有之，也为星爷感到不值。 两千年的五一劳动节下午，丁巍提着排骨肉狂奔进电影学院，追寻他逝去的青春。 “星……爷，星爷，你好你好。” 丁巍进门的状态一下子就博得了星爷的好感，白色短袖，泛白的牛仔裤，气息微喘，头发硬朗，大长腿高个子，眼神温润有灵气，丰神俊秀的，还提着……那是排骨吗？ 俞老师稍觉尴尬，隐秘的横了丁巍一眼，上前把装有排骨的袋子接过来放到一边，丁巍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有些像猛然瞧见活生生的偶像时的局促和不适：“咳，那什么，准备回去炖排骨的，没想到……” 星爷在现实里肯定没有像凌凌漆那样话痨，他的眼睛明亮，眼神也很温和，头发也是黑的，稍稍有点长，脑后扎个小辫，穿一身藏青色唐装，神奇的是脚上竟然穿着一双黑帮白底的布鞋。 安静，沉稳，服装衣着很有格调，这是丁巍对他的第一印象。 “雷好雷好。”看一眼桌子上的排骨，星爷嘴角带笑：“那是猪里脊排骨？” 丁巍没想到这位明星大腕级的人物竟然能一眼认出属于哪块儿的肉，惊讶的点点头：“是啊，星爷好眼力。”这个还真不是恭维，俞老师吃了好几回不同口味的排骨了，从来不知道哪块儿的肉好。 星爷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笑了笑，沉默下来，这是肯定的的，星爷成名后被爆出他的出生成长史，也是穷苦人的孩子，小时候最渴望的就是天天能吃上猪排扒饭。 丁巍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要不回去一起吃点之类的假客气，第一次见面确实唐突一些，俞老师也不喜欢有不熟悉的人去家里。 “我这边有个剧本，俞小姐在《浮屠》里的演出很精彩，有个角色我觉得很符合俞小姐的气质，想邀请俞小姐演出。可俞小姐说，她不想去香江，所以，我想问一问为什么。” 沉默一下，星爷稍稍动了动坐姿缓缓开口，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所以尽量往清晰了说。 丁巍看一下平静的老师，俞老师对香江电影没什么感觉，对星爷的电影也是丁巍买了影碟机后才有机会看上那么几眼，她一直觉得那种电影不像是真的电影，更像是一场闹剧。 “不知是什么类型什么题材的？” 星爷抿抿嘴唇：“关于用少林功夫踢球的，也，也算是我的一个梦想吧。” 星爷受李小龙的影响，对功夫痴迷已久，他的很多影片里都有对于少林功夫、对于李小龙的致敬。 丁巍心下了然，应该是《少林足球》无疑了。可这部电影中女性角色就那么几个，其中还有两个角色故意带着假胡子作为星爷的对手出场了那么几秒钟，并且这两个角色的人选都有特殊意义，一个是星爷几度合作并且在现实里拍拖过的曾经的恋人莫文卫，一个是在自传式电影《喜剧之王》里饰演柳飘飘的张柏芷，这两个角色都是那种客串演出，两位演员很大可能性不会被换掉的，剩下的……似乎只有女主角馒头妹才值得星爷专门跑一趟邀请俞老师了？ 可丁巍记忆中，这个角色被还珠格格拿走了啊，还带了个很假很假的光头套。 丁巍在心中权衡良久，有些明白过来了，很可能是因为《浮屠》的出现，导致俞老师入了星爷的眼，那位吵吵闹闹的还珠格格还在大银幕上没有证明过自己。 但按照星爷选取星女郎的一贯标准，最好是没有证明过自己的璞玉啊，俞老师已经有了成绩了。 “我是这样想的，俞小姐是不想去香江吗？丁先生陪着去总可以了吧，香江也是有好多好玩儿的地方的，政策上都说要携手共进相互交流了嘛？剧本里还有个角色，我觉得也挺适合丁先生的……” 星爷扫了两眼这两位，发现个有趣的事，这个男人似乎可以容忍这个女人的所有，这个女人似乎也很在意这个男人的想法，唉，年轻时多好啊。 丁巍不知道的是《浮屠》四月初在霓虹国也上映了，恰好星爷在霓虹国有活动，还亲自去看了，他一开始确实觉得俞老师的气质似乎很搭馒头妹的那个角色，可今天看到丁巍，提着排骨满头大汗跑进来的丁巍，觉得似乎这两人可以一网打尽，两个人都是柏林电影节的影帝影后提名人物，加盟他的这部电影，宣传上岂不多了个爆点？ 更重要的是，似乎有可能打开内地市场。 他在邀请之前做过准备，知道这两人在拍拖，也知道丁巍有家有关系的电影工作室，这样一来，似乎很有搞头啊。 对于演技，星爷不认为有什么障碍困难，这部电影他还打算请很多非专业演员。 丁巍一愣，这是搂草打兔子顺手补一刀吗？ “我们能不能看看剧本，回去商量一下，当然尽快回复，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丁巍觉得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不想错过，再说俞老师都多久没接到戏拍了，星爷电影的女主角，貌似很不错啊。 星爷温和的笑了笑点点头，起身：“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在京城的电话，后天之前我把剧本交给你们，怎么样？” 额，好吧，你是大腕你说了算。 星爷拿起桌上的帽子略一欠身戴上施施然走了，一副高人模样。 “这要是会如来神掌，那就更了不得啊！”丁巍看着星爷走出去的背影，嘴里冒出一剧俞老师听不懂的梗。 “走吧，咱也回去。” 丁巍转头提上排骨胳膊挽起做个邀请，俞老师恨恨的白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的挽上：“我不想去。” 丁巍劝小孩儿似的商量：“为什么不想去呢？是不想吃排骨还是不想拍电影？” 俞老师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敷衍，使劲儿掐他腰间软肉：“不想拍电影嘛。”也有些戏精上身，说话软软绵绵的。 “为什么不想拍电影？是排骨不好吃还是太好吃了？” 俞老师就顺嘴了：“排骨好吃。”说完才发现上当了，又掐。 丁巍嘿嘿嘿的一笑：“哎，这就对了，排骨还是很好吃的嘛。” …… 俞老师对于拍戏还是很有追求的，她想演那种让人记住的角色，所以不太接受星爷的那种搞怪无厘头。 但丁巍知道，从这部《少林足球》开始，星爷开始寻求转变了，也成就了神话般的巅峰。 于是，经过丁巍的万般言语蛊惑和亲身上阵的开导，隔天拿到星爷送来的剧本看了后，两人都决定……去香江看看，也能接受。 俞老师果然拿到了馒头妹这个角色，星爷在剧本中还明确注释，需要提前进组接受武打动作的培训，需要扮丑，但没有亲热戏份。 至于丁巍，则又是一个变态角色，一个需要带着眼镜的角色，唔，斯文禽兽。 关于合同细节两人没有出面，是方敏去跟星爷的助手谈的，回来后方敏有些郁闷有些惊讶，递过两份合同，略带不解的道：“就这么样了，那边咬得很死，一分钱都不会让的。” 方敏也是头一回跟香江那边的影视公司打交道，有些不理解香江那边会这么抠门。 丁巍翻开看一眼片酬一栏的数字，二十万港币，再看俞老师的，五十万。 好吧，他有些相信后来好多人对星爷的解读了，这果然是个穷苦出身的大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