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懒金试块

    之前马克利用远程遥控的方法进入空卵时，所有的感官都被系统过滤削弱了，他当时感受到的体验其实是失真的，这次真正用肉身穿越大门，他感觉到了比之前还要严重的副作用，不仅仅是神迹感官上的，更严重的是生理上的，一股强烈的重压感让马克无法动弹，胸腔内的空气像是被完全挤压了出来，心血管系统的遭遇也如出一辙，大脑缺血引起了强烈的眩晕的疼痛感。

    人类飞船没有祖米巴人先验的扁平空间觉知能力，因为祖米巴人是陆行虫类进化而来，它们的祖先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间都是在以扁平空间的视角来审视世界的，到了近古才进化出来三维立体觉知，潜意识里还大量保留了自己古早时期对维度认知的记忆，身体内部的记忆浮点可以根据周围的环境，调节意识升维降维来适应环境，这是人类所不具备的能力。高度扭曲变异的空间，使大多数人类习惯了三维环境的人类感到眩晕和不适。除了一部分先天感觉钝感的人、经历过冬眠又苏醒的冬眠者和经过特殊训练的航天人员，这些人能在凝视这样的环境下保持生理机能和心理机能的平稳运行，而大多数人在对这样的场景都坚持不了一分钟，反应更为敏感者甚至会短期内失去判断物体距离自己远近的能力，产生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幻觉，产生基于生物空间感崩坏的直线恐惧症。

    大部分人此时已经进入了适应转换状态，大脑皮层内的晶片为了保护他们不死于副作用造成的休克而提前开启了，而马克是坚持到最后的，他的精神耐受力远比一般人要高，甚至可能达到了人类的极限，经历了进入空卵探测放置探测器的任务之后，马克感觉自己的精神耐受和掌控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进入三尖之门的瞬间，空间开始颠倒混乱起来，周围都一切都在以马克无法理解的方式任意拼凑着，上下颠倒，空间打乱，线缠绕成团，点又拉长成线，马克对这种感觉很熟悉，方法又回到冬眠时见到过的大脑深层风暴当中了……马克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虽然很想试试继续下去能看到什么，可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得不手动按下了晶片的开启按钮，让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导入储存核心中。

    人类无法对异度空间做出正确的直感和反应，只能产生认知上的紊乱和矛盾，所以对于飞船周围空间稳定性的觉知，只能依赖于更为理性的测量和数据分析来进行导航，这也是飞船前段安装大量传感器的原因，当然这也不是完全的有效的，毕竟这里是高曲度区域，两个宇宙规则交互的地方，传感器的误差大，导入的信息速度也慢。

    对此孙坦还提出了一种相对可行的方案：就是用飞船不断的向外部释放，长宽高规整的正方体金属块，通过高维摄影机拍摄它们在空间中变化状态，来与原本在三维空间中的自然状态进行比对，作出分析，来以此逆推所在空间中的空间基本规律，和空间稳定的稳定程度，以此为导航，来制定飞船的具体航行路线，来趋吉避凶，避开危险和混沌的领域，加快飞船到达另一位面的时间。

    这些金属块由于要起到作为时空测量基本砝码的功能，不对测量产生很大的误差干扰，所以对化学性质和物理性质都有极高的要求，要具有起码的刚度，和质地的均匀性，他的制作过程由人类联盟**科学及宇宙贸易测量局监制，代表了现在人类最高的工业水平。制做它的金属来自天浮四远域的懒金，它因为极其稳定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被称为“懒人矿石”。

    人类在来到天浮四的20年代末期，曾经想过用它来建造堡垒来对抗日益严重的空间收缩黄昏，人类联盟还对此专门立项，批了大量的资金，但后来被证明纯属是伪科学，几个提出这个主张渔利的科学家被以诈骗罪的罪名，关进飞船用火箭发射到了黑幕之中，当时的联盟还没有拜托月球时间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行事颇有一种冷硬的鹰派作风。如果再过十年，也许罪行就不会判的那么重了，顶多会被派去火月修空间站。

    总之这场‘懒金热”的闹剧后，懒金并没有变得一无是处，反而加深了人们对它性质的了解，成为了官方高紧密砝码的制作材质，现在又被作为了测量时空稳定性的标杆，这些高精密的测量试块，一生产出来就被标好标号放进特制的油膏中保存，以防止破坏和磨损，养护的精细程度不亚于对待名贵珠宝，在这些外表看起来朴素简单的正方体面前，连工艺堪称精美的钻石切割和名贵机械手表都黯然失色。

    而现在，大量耗费了人类大量心血所制造出来的懒金试块被从飞船中释放了出来，只为了能为人类探明一条稳定的时空之路，那些懒金缓缓的散做维度之花垂降出飞船的观察范围，为飞船提供了宝贵的测量数据。

    本来一路上的行程除了小范围的时空波动，其他的情况下都显示空间相对的光滑平稳，通过高维摄影和三维原物体的比对，发现被高曲度空间膜在空间中强行撑开的第四条维线清晰而笔直，上边一些微弱的波动基本可以被归因为文明卵和曲度膜联合体初次接触时产生的微波的延续和测量误差，整条时空之路相当的稳定，没有坍塌的迹象。马克十分的高兴，心想这不得不归功于孙坦及其手下团队映射点选择的老辣和精准。

    但在飞船行到了中途的时候，原本在仪器上显示平直的第四条维线的图像变得模糊起来，开始左右剧烈的摆动，那些摄影里由立方体展开的美丽花朵变得波动而怪异起来，马克立马勒令自己手下所带领的舰队人员向时空稳定处停泊，暂停前行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