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强盗逻辑
大火烧掉大片丛林，路途变得平坦。 国主带着披甲执锐的大军，很快来到仍是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 他遥遥看到体具九色，角若雪枝的九色鹿，眼中浮现惊叹，喃喃道。 “这就是九色鹿。 真的是一只无比美丽的生灵！” 九色鹿仿佛天地完美的造物，身躯挺拔矫健，皮毛释放九色毫光，充满力与美，更兼有神圣尊贵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膜拜。 天地间其他一切其他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九色鹿看到国主和大军，走上前语气沉痛带着些怒气，问道。 “人类，是你让人放火烧林，害死了这许多生灵？” “不错，是我！” 国主神色冰冷，挥手让大军迅速包围了九色鹿及陆岐等，张弓搭箭对准他们。 陆岐目光扫过周围把箭矢对着他的大军，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虽和寻常之鹿比有些不凡之处，但也是血肉之躯。 如果要害中了一箭，除了死恐怕没有第二个可能。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对故事有什么影响。” 陆岐心中暗暗想道。 按照故事，国主和大军来得快，在九色鹿展现神威后，去得也快。 在场的这些生灵，受到九色鹿庇护，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 处于万军包围中，九色鹿目光一凝，踏出一步，神态警惕，把身后万千生灵庇护在身后，又质问道。 “人类，你为何要做这一切？” “这一切，不能怪本国主。 你皮角生得太美丽，本国主答应夫人杀掉你，亲手为她取回你的皮角。 但本国主在那处河岸旁带着大军左等右等，你也不到。” 停顿了一下，国主瞟了一眼侍立在战车旁脸上带着谄媚笑意的采药人，继续道。 “正巧，本国主身边有人为我出了一个计策，放火烧林、射杀生灵逼你出来，又以性命担保会成功。” “本国主心想反正试一试也没什么，也就答应了。 你早些出现，那些生灵也不会死！” 按照国王的意思，这些生灵死去不怪他，反而怪九色鹿，怪他皮角生得太美丽，怪他没有乖乖出现被大军射杀。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陆岐目光冰冷，看着国主。 这就像坏人说自己的卑鄙无耻、手段下作，都是因为好人不好对付被逼出来的一样，好人就该十分轻易的被坏人杀掉，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而且这个国主，言语间还在把部分责任往战车旁疑似是被九色鹿救过的溺水之人的人身上推。 把他点出来，让他分担九色鹿的一部分怒火。 听了这一番话，陆岐除了觉得这个国主无耻之尤外，什么想法都没有！ 但九色鹿似乎不这么想，他看着国主身后埋葬了不知多少生灵的一片焦土，缓缓低下头，带着悲痛伤感的眼中浮现一抹愧疚。 “你说得对，假若不是我的存在，这些生灵应当能免受灾难……” 显然九色鹿认为国主说得话起码里面有一些是对的，那些生灵死去里面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善良的人总是活得很累，因为他们总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九色鹿的慈悲与善良毫无疑问，他就是这样。 陆岐感叹之余，突然察觉到九色鹿状态不对，十分容易被人所乘时。 他正要提醒低下头的九色鹿不要过于陷入愧疚中失去警惕，分清谁才是害死这些生灵的罪魁祸首。 “放箭！” 国主眼中闪过一抹狡诈，见九色鹿愧疚失神的模样，突然大喊！ 在来的路上，他问过采药人一些关于九色鹿的事情。 对于九色鹿的性格如何，他已有十足了解。 这一切都是他所提前计划好的。 待他用话语让九色鹿愧疚失神的时候，就下令大军放箭，射杀九色鹿！ 国主一声令下，包围九色鹿及陆岐、万千生灵的大军，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声命令，纷纷放箭！ 嘣嘣嘣！ 万千利箭，漫天箭雨，激射而来！ “来不及了！” 陆岐心脏一紧。 虽说箭矢是瞄准九色鹿，但不是每个弓手都是射箭手。 他也在漫天箭矢覆盖范围之中。 也许九色鹿不会被凡人刀兵所伤，但他和这些寻常的飞禽走兽可不一样。 生死刹那之间，陆岐快速转头看向九色鹿。 此时能救他以及这些生灵的只有九色鹿。 他相信九色鹿绝不会那么简单被骗到，心里只剩下愧疚失去了警惕！ 在箭矢要落下时，九色鹿突然抬起头，释放九色神光，形成一个巨大光罩，把他身后的陆岐以及万千生灵，全都护住！ 漫天箭雨撞上九色光罩，登时泯灭，化作飞灰！ “如此神威！……” 国主的诡计落空，他瞧见九色鹿显现神通的这一幕脸色大变，眼中闪过惊恐！ 他完全被九色鹿力量所震撼。 倘若九色鹿不是让九色神光形成护罩，而是向他和大军扫来，他此时焉还有命在？ 国主眼神惊疑不定，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见到射来的箭矢被九色神光泯灭，陆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九色鹿心有大慈悲，亦有大智慧，并没有让这个国主诡计得逞。” “躲过箭雨这一劫，剩下来应该就简单了。” 接下来按照故事发展就是九色鹿跳到国主战车面前，当众指明他先前救下的溺水之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之后国主登时悔悟，带着大军离去。 陆岐如果在没见过这个国主前，还有点可能相信他是当场悔悟。 但在见过这个国主后，他彻底确定根本没有什么悔悟，这个国主应该就其实是惧怕九色鹿的神通，谎称悔悟带着大军逃了！ 九色鹿身形一跃，身上神光大作，跳到国主战车之前。 他眼带怒火看向采药人。 “这位国主，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采药人见识过九色鹿神威后，浑身抖若筛糠，连连磕头求饶。 “神鹿，我错了，我知错了！” 九色鹿不理他，转头看向国主，道。 “我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生出带着大军来丛林猎杀我的想法。 我要告诉你的是，此人曾在林中坠河，在将要溺亡之时，我听到他的求救声，跳入河中把他救下！ 他要每日嫩草净水供奉我，我没有答应，只是叫他不要把我常去的那处河岸泄露出去。 他主动向我发誓，不会泄露。 但显然他违背了誓言，而且恩将仇报，带着你来到丛林猎杀我。” “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身为万民所望的国主，为何要听从他的歹毒话语，一起来害我？” 九色鹿愤怒质问道。 神通恐怖的九色鹿就这样站在离自己这样近，国主十分没有安全感，眼中流露出畏惧，面上努力保持冷静镇定，但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 不过，他还没有被吓得忘记思考。 九色鹿为何要说这样一番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 明明是他想为夫人取得九色鹿的皮角才带大军来到丛林，怎么九色鹿的意思仿佛是采药人诱惑他来丛林猎杀九色鹿。 国主飞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就像奸臣当道，其实不是君王昏庸，任由奸臣肆意妄为，而是奸臣蛊惑了君王，闭塞圣听，把持朝纲。 错不在君王，是奸臣太狡诈卑鄙。 君王只要说是奸臣蛊惑，下旨斩杀奸臣后，就能重新做人，还能被万民称颂，得到圣明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