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了
冀州城杨家,三年前可以说是冀州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大族,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一夕之间,杨家会被人屠灭满门。 杨家的宅院位于冀州城的城东方向,占地不小,是一处风水极佳之地,有风水师曾评说,此地有紫气东来之兆。 只是才三年间,这里便是已经荒废颓败,便是连冀州城之内的乞丐都不愿住进此地。 相传,三年前杨家那些死去的冤魂不曾入地府投胎,飘荡在这杨家宅院之中,每至半夜,都能听到凄厉的鬼哭狼嚎之音。 先前住在杨家宅院附近的人都怕被冤魂缠身,三年之间竟是搬得一干二净,深怕沾染上晦气。 而在今日,这个注定要被冀州城所有人遗忘的地方,却是迎来了三个人。 两个少男少女和一个中年乞丐。 手中提着一颗血肉模糊人头的中年乞丐,在杨家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昔日的家园,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三年来,他一直就躲在冀州城之中,从不曾离去,可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这里就如同一个可怕的梦魇,光是想到就足以让他痛苦万分,又怎么敢主动靠近呢? 三年前的事就像是一根利刺狠狠地扎进他的肉里,想拔却又不敢,因为他知道,在拔出那根刺的瞬间才是最痛苦的。 少男少女抬眼望去,眼前的杨家大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其上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久无人居住,毫无生活的气息。 少女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被少年按了按肩膀,摇头示意此时不要出声打扰。 中年乞丐沉默了一会之后,抬步朝着那已经掉漆严重的大门走去,其匾额上的杨宅二字更是早已蒙尘,结满蛛网。 原本门庭若市的杨家,如今却是变得门可罗雀,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往往在于一念之间。 “吱呀!” 杨佑杰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厚重的灰尘簌簌而落,弥漫在空气之中。 但中年乞丐却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少年少女看着那荒败的庭院之中的满目暗褐色血迹,也是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本就冷清的庭院更是变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 少女似乎触景生情,想到了同样已经被血衣门屠尽的天剑门,神色不由变得黯淡了下来,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断壁残垣,荒草丛生,空气中更是渗着一股冷厉的气息,难怪没有人敢住在这里。 在经历了当年的那件事情之后,这杨宅已然变成了一处凶宅。 中年乞丐缓步走到庭院当中,看着那依稀可见的暗褐色血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盘膝而坐。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少女手中提着的竹篮,里面有着黄纸和香烛。 少年点燃香烛,将黄纸放进铜盆之中,然后便是静静地站在中年乞丐的身后,从头至尾,不曾开口说过一字。 “三年了,爹娘,妹妹,我终于回来了。” 中年乞丐将手中那血肉模糊的脑袋轻轻地搁在香烛的前方,放在那滩褐色血迹的一旁,轻声说道。 似在自语,又似在与那些已经故去的人对话。 庭院风起,半人高的荒草轻轻摇曳,风声过耳,似有人在低吟,如泣如诉。 中年乞丐随手拿起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三口酒,一口比一口猛。 “真好喝啊。” 中年乞丐不顾嘴角溢出的酒水,看着手中的深青色酒葫芦,喃喃自语了一声。 他抓着酒葫芦的手臂悬空,然后缓缓倾斜,清冽的酒水便是淌落而下。 暗褐色的地面,被酒水一洒,颜色顿时变深了起来,仿佛冲刷去了这些年覆盖其上的尘埃。 “是孩儿不孝,三年了,才回来看你们,放心,这一次来了,也就不会再走了。” 杨佑杰神情柔和地看着那褐色的地面,温言说道。 少年看着杨佑杰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仍是颓然地闭口不言。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了吗?” 东方雪看着杨佑杰,眼眶微红地喃喃道。 原本气息盛烈的杨佑杰,此时却是快速地衰落了下去,就好像一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样,奄奄一息。 “回天乏术了,他能够杀掉血衣门的那个老家伙,是燃烧了自己的精血而暂时获得的强大力量。” “这种透支自己生命力的丹药,能够带来无比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一旦精血燃烧殆尽,他必死无疑。” 牧箫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杨佑杰,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坏人却是能够活上百年千年呢?老天爷的眼睛当真瞎了吗?!” 东方雪忍不住啜泣道。 牧箫抬头望天,情绪莫名地有些憋闷,好像心里有一团火在烧,想要发泄,却又无从发泄。 以前他也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可是如今,初入江湖的他却是有些动摇了。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果真有神明吗? 如果有,那么乐善好施的杨家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惨绝人寰的祸事? 恶贯满盈的血衣门又为何长盛不衰? 牧箫紧紧地握紧拳头,心中隐隐有股郁气。 “臭小子,接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背对着他们两人盘膝而坐的杨佑杰突然伸出右臂,向后一抛。 牧箫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一把抓住了那被抛飞过来的酒葫芦。 “杀完人之后,再喝酒,别有一番风味。” 杨佑杰笑着说道。 牧箫深深地看了杨佑杰的背影一眼,然后学着杨佑杰,仰头猛灌了三口。 “咳咳咳咳咳!” 因为喝得太猛,牧箫忍不住呛了一口,不住地咳嗽着。 “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这酒葫芦是我亲手做的,不嫌弃的话,今日就送你了。” 杨佑杰背对着牧箫,摆了摆手。 “草芥酒,草芥酒,人如草芥饮草芥,还真是绝配啊。” “可惜,赶不及回去帮郭婶收摊了。” “以后都喝不到酒了,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酒喝,愁啊。” “爹,你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我咋就没有看出来呢?” “你说天上人是不是根本不曾听见过地下人说话?” “你说向上天祈佑我成为人杰,希望妹妹安宁地度过一生,可是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有实现。” “老天爷,你还真是瞎了眼哪。” 中年乞丐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碎碎念着。 最后,在他临死前似是还说了一句话,但是牧箫没有听清楚。 空旷寂寥的庭院之中,风声不停,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