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滚犊砸
嗡~ 虚空轻颤，有一缕缕气息幽幽扩散，涟漪般荡漾着，仿佛拥有某种意念。 冷然侧首望去，阁楼外侧有一中年男人浮空而立，其穿着粗布白衫，衣带飘飘，那副凭虚御风的姿态与其说是潇洒，不如说是实力强横的证词。 “战者，武师，武将，武王……武道一途，入门是最简单也最重要的，初入修炼便称【战】，以表脱离凡俗之意。入门修武，不断磨炼浑身筋骨气血，渐渐成长方能内外通透，衍生【本我灵气】。以本我灵气勾结外界，纳灵入体，才可凌空而行……” 冷然想起从市坊间听来的武道进程，直直看着眼前这位恣意凌空的武王强者，心头忽然泛起一股熟悉。 对方长发浓密如瀑，却黑白交杂。一张冠玉似的脸上，鼻梁高挺，眸光很是深邃，却隐隐可见数道皱纹…… 这似乎是一位本该老去的武王，却因为天光爆发的缘故，获得了蜕变，重新焕发生机，实力精进。 冷然皱眉凝视间，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当初那位眉心生出竖眼的存在。此刻对方并未显露竖眼，想来那应该是一种功法衍化后的产物。 “修炼，又何尝不是一种进化。”冷然在心中低语，扫了眼场中众人后，不动声色的将双手叠于胸前，实则右手探向贴身口袋。 “老夫无意大动干戈，放人出阁楼，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边，中年武王直直看着化作简克明的异物，沉声喝道。他的表情很严肃，仿佛不是在与“简克明”交涉，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高阶武王么？我偏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 树妖“简克明”冷哼一声，单指蓦然点出，化作激射的枝条再次袭向了冷然。他的眸光冷漠残忍，似乎很想借此立威，又似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 “敢尔！” 中年武王暴喝，身形陡然激射而来，宽阔的手掌泛起夺目的火光，一击将铁筋似的枝条轰成漫天飞灰，连带着“简克明”的整条臂膀，也被炽烈的火系气劲烧得焦黑大半。 “我讨厌火！” 满脸戾气的“简克明”幽幽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形貌陡然发生改变。 他的身躯蓦然拔高到丈许，随着肌肉不断隆起，虬龙似的游走周身，他的衣衫也全然撕裂开。在他的两侧胸腹处，蓦然延伸出数条手臂，上面生出无数紫黑色的小刺，仿佛粗壮的狼牙棒，危险气息暴增。 只是短短瞬间，他就几乎要突破屋顶，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树妖。大量粗壮的根须扎根于阁楼，屋内一切木制品突然活了过来，绽出一朵朵紫黑色小花，芳香浓郁，随风弥漫。 “快退！那是堕灵花粉，会侵蚀灵智！” 中年武王大喝出声，将袖袍一甩，激起罡风阵阵，将花香吹散大半，却已经晚了。 数十个武院学员已经将花香吸纳入肺腑，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嘶吼着朝身旁的人攻击了过去。 他们或持刀剑，或舞长枪，双目闪现诡异的紫黑色，攻击时完全悍不畏死。 “混蛋！你们是疯了么！” 有人挡下这些学员的攻击，放声大喝间想要唤醒他们的，却徒劳无功。 这数十位吸入花粉的学员仍旧咆哮嘶吼，目露嗜血，仿佛盖世妖魔般，朝着身旁的人发动攻击。 锵锵~ 刀剑碰撞声响彻整座阁楼，一道道人影渐渐倒在地上，本该是血流成河的地板却不见一丝殷红，那些涵盖精气的血液全然被木质吸收，传入树妖“简克明”的体内。 树妖无声狞笑，粗糙的树皮大脸上闪烁一抹血色，看上去犹如过期腮红。他的周身更加泛起星星点点的小刺，像是一层奇特铠甲，配上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色小花，看上去有一种特别的……妖娆，看上去像极了树妖姥姥。 如今的树妖仅仅站立在原地，阁楼的石制地板就发出阵阵不堪的哀鸣，出现无数裂缝。大量根须开始冲破地板，一路根植大地之内。汲取大地灵气后，树妖的体积越发膨胀，将整座阁楼都要填满了。 众人闻声望去，不禁心头骇然。 “巨大的树妖，哪怕是枝条都要有水缸粗细……”聂铮顾自呢喃，面露震怖之色，几乎要放弃抵抗。 他是武院学员，之前修为不过武师一阶，经受天光洗礼后一连经历七次蜕变，成长为武师八阶。他以为自身的蜕变已经够惊人了，没想到草木精怪存在的蜕变更加可怕。 看着学员们的惨状，莫纤纤忍不住道：“草木类精怪本该修炼缓慢，如今怎么会成长得如此可怕！” 她面露恐惧，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些被吸入花粉的人仿佛妖兽，在悍不畏死的攻袭往日的好友同窗，场中无处不是痛哼咆哮，恍若末日降临。 啪！ 圆脸老人莫北洵一掌拍出，打飞数道面露疯狂的人影，沉声道：“植物的特性，确定了其在生长上的得天独厚。这次天光蕴含的力量，太神秘，太奇伟了。” 说话间，莫北洵扫了眼此刻正与武王交手的树妖，心中忧虑无比。 天光爆发，有无尽神秘物质滋润万物，于一切生灵有益。但各族生灵当中，只有草木类精怪可以肆无忌惮的生长，完全不用在意爆体危险，全然激发神秘力量变强。 植物的特性让它们得以最先迈出一大步，这对于各族生灵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武院所属众人战成一团，中年武王终于忍不住了，全然出手，朝树妖攻了过去。 他本想和树妖单打独斗，如今看来已经不需要顾及什么了，只有尽快斩杀对方，才能结束乱局。 “烈阳掌！！” 中年武王暴喝，单掌猛拍而下。 嘭——！！ 大片空气爆炸开，化作可怕的气劲四散崩飞，将一众武院所属冲撞得踉踉跄跄。那道满布炽热的掌劲陡然扩大了数倍，瞬间来到树妖的面前。 树妖不语，自有无尽树枝激射而出，与火光巨掌碰撞。 噗~ 一阵破败不堪的响鸣，树枝炸成粉碎，无法与火焰争锋。但总归阻挡不少火焰力量，树妖并无大伤。 “麻烦的火！”树妖低喝，无尽枝杈猛拍向中年武王，那副高频率的攻击姿态仿佛疾风骤雨，又如浪潮激荡，整座阁楼垮塌了，被铁筋似的树枝鞭影填满。 在中年武王和树妖交手的同时，冷然也在面对一群吸入堕灵花粉学员的包围。 十余人巨声嘶吼，持着各式武器，朝他恣意劈砍而来。 “滚犊砸！” 冷然皱眉大喝，表情很认真。这些人不知退后，枉费了他一片真心。 吼！！ 十余人依旧是中邪一般，怒吼咆哮着，径直冲向了他。 唰唰…… 刀剑疾鸣，长枪破空，面露狰狞的学员们身法很快，眨眼间便攻到了冷然近前。 面对眼花缭乱的攻势，冷然终于不再忍耐，从怀里掏出一物砸了出去。 物体不大，方头圆身，激射破空之际，势大力沉，为一个小锤子。锤子本是通体漆黑，却爆发炽热，放出赤红如血的劲芒，仿佛场中突然多了一个小太阳。 这是冷然的收藏之一，他来到这方世界13年了，凭借洞察时运痕迹的能力，一度收藏了不少器物。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他绝对是个易燃易爆的存在。这一点，对招惹过他的存在尤甚。 轰——！！ 巨响轰鸣，旋转的锤子将冷然眼前清出一片空地来。一众本来还张牙舞爪的学员倒飞出去，径直摔出老远。 看着那些摔成横七竖八的人，又看了看远处的树妖，冷然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昔日曾有人言，人命如草芥，但如今偏偏是草芥成长起来了，可以恣意倾轧、藐视人命。 他隐隐觉得，在这场浩瀚天光降临之后，带来的未必是万灵复苏的机遇，反而有可能是乾坤颠倒。这就像是一次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天光伟力对所有参赛者施以兴奋剂，比赛结果会有大改变。 而那种改变，必然夹杂无尽血腥。 “未来的事先放在一边，我现在必须一锤子砸死你！” 冷然呢喃自语，重新捡起锤子，运用双眸瞳力，开始准备朝树妖下黑手。 他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树妖的长相，嘴里碎碎念：“老脸狰狞，脑袋上还戴着花哨头饰……长得跟树妖姥姥似的，噫！” “不管了！看招，滚犊砸！” 小锤子再次脱手，急速旋转间蓦然变大，有澎湃的火光暴起升腾，这片虚空满是可怕的炽热。 那种不讲道理的温度，让树妖惊得目瞪口呆。 “马蛋！老娘就说那小子让老夫感觉不舒服！！” 他嘶哑的声音在劈叉，惊得语无伦次，因为他那些钢铁似的树枝全然化为飞灰，根本无法与锤子撄锋。 最重要的是，他发觉那个锤子完全封锁了他一切躲避可能，趁着武王攻袭的缝隙，如有神助似的袭击向了他的胸口。 噗~ 破败如裂革的轻响，一颗参天大树化成了灰烬，散于虚空。 中年武王：“……” 莫纤纤：“……” 莫北洵以及一众幸存的学员：“……” 那个拿锤子砸人的家伙，真心凶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