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知我者希
“走了,我回家了。”宁小楠说。 “这么早就走?”我说。“我还想跟你学探戈呢。” “你还想着跳舞啊?哎!明天你可以来我舞蹈教室,我的老师来给我上课,正好学探戈,你可以来看看。” “你的老师也是跳舞的?” “你这话好奇怪啊?我的舞蹈老师不会跳舞怎么教?”宁小楠说,“我的老师跳舞很厉害,中国国标舞职业前六名。” “这么说还不是第一名?” “前六已经很厉害了。” “你应该找冠军来教你跳舞。”我说。 “冠军也教过我,还是英国的世界冠军。” “那你找世界冠军跳舞呀,干嘛找中国的?” “世界冠军得有时间呀。”宁小楠说。“你什么都不懂,对了,”宁小楠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蛋糕,“这个是给油嘴的。” “这蛋糕很精致。”我说。 “你不许给吃了。” “你再等一会,说不定油嘴就来了。”我说。“明天什么时候去?” “明天下午2点我来接你吧。”宁小楠说。“早点睡觉吧。” “好。” 宁小楠开车走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向东,你站在门口干嘛,人都走了。”父亲说,“这女孩不错啊,长得漂亮,还开这么好的车,这么好的女孩,你得抓紧了。” “我抓紧什么啊?” 父亲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我一个人好无聊,如果有个孙子什么的,那就好了。” 父亲回屋了。 打我记事起,父亲就一个人,身边从来就没有女人,我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 半夜里雨更大,我看到油嘴和菲菲回来了,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去哪浪了。 我把蛋糕放在它们跟前,然后躺在床上看它们大口大口地吃蛋糕。 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穿红衣红裙的女孩坐在我床边,她头上盖着一个红布,我想去掀开红布,但手伸过去,捏着红布,却不敢掀开了,我怕掀开红布后,那女孩不是宁小楠。 早上醒来,还在想昨天的梦,朝左边看了看,没有穿红衣的女孩。 扭过头看到小豆子骑着儿童车过来。 “老大,你醒了。”小豆子说。 “你跑来干嘛?” “锤子哥说,早上都来你这里集合。”小豆子说。 “来我家集合?干嘛?” “来吃早餐呀。”小豆子说。 “都来我家吃饭?我这哪有早餐?” “那,那货架上不是有吗?”小豆子手指着,“有饼干,蛋糕,方便面,还有牛奶呢。” “我草,要是这么吃,我这店啥也剩不了了。” “锤子哥说会给钱的。”小豆子说。“昨天晚上还有结余呢。” “给钱行。” “他们来了。”小豆子说。 我朝门口看去,锤子带了兄弟们过来,后面还跟着江帆,罗二喜和包胖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兄弟们,去拿吃的。”锤子说道,“吃多少,拿多少,不许浪费。” 父亲拄着拐杖出来。“这,这什么情况?打劫吗?” “他们来买东西,给钱的。”我说。“你回屋歇着吧。” 江帆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我只要这个,对了,还要一包咸菜。” 锤子把两百块钱递给我父亲,“叔,这是饼干饮料的钱,还有啤酒的钱,就这么多。” “行。”父亲点了点头。 包胖子拉着我的胳膊,“老大,进屋,我给你说句话。” 我跟他进了屋,“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走了,锤子把饭店老板都快要气死了。”包胖子说。“吃完饭,锤子就只给20块钱,我们昨天晚上吃饭,我保守估计得有五六百,老板不答应,锤子就要砸店。” “不是有钱吗?” “是啊,锤子就不愿意给。”包胖子说。“我给老板说,明天让他找你,老板才答应。” “就这个事?”我说。 “就这事,盗亦有道,不能乱来的。”包胖子说,“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没那么严重吧。”我说。 “向东。”罗大喜急冲冲进来,“那,那,那个,他,他。” “哪个?你慢慢说。” “科尔他,他在振兴路百货商店的墙上写,写,写了这么大的字。”罗大喜用手比划着,“他这美国人,这就,就是挑,挑,挑,挑。” “挑衅。”包胖子说。 “对,挑衅。”罗大喜说。“在我们中国的地,地盘上写大字报,别,别人这么说的,疯子巴尔可以在墙上写,他,他科尔不能这么写,还,还,还写这么大的字,这你要管,管管。” “什么都我管?我又不是市长,科尔他写的什么字?”我问。“反dong口号?” “知我者希。”包胖子说。“我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墙是科尔租下来的。 “不是这四个字,他,他,他写了很多字,后面还,还在写呢。”罗大喜说。 “好,那去看看。”我说。 我去振兴路,所有人都跟着我。 到了路口的百货商店门口,果然看到科尔站在脚手架上写字。 墙上的每个字都有一人高。 科尔写完后跳下来,拿着相机不停拍照。 墙上写着: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江帆喝了一口啤酒,“可以啊,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我问。 “这是中国古文,意思是说,懂我的人很少,能以我为榜样的人就更加珍贵了,古代的圣人总是穿粗布衣服,怀里揣着美玉。”江帆说道。“知道这几句话是谁说的吗?” “老子说的。”包胖子说。 “对,是老子说的。”江帆说。 “什么老子说的?”我问。 “中国古代有个思想家,也是大哲学家,这人叫老子,是孔子的老师。”江帆说。 “这几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包胖子说。 “小胖,你可以啊,还知道《道德经》。”江帆说。 “我也不知道,是科尔告诉我的。”包胖子说。 “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字写到墙上?”我说。 “他,他疯了。”罗大喜说。“和巴尔一样疯,疯了。” “科尔没疯,科尔他说,中国这些古经才是好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而不是计划生育那些乱七八糟的口号。”包胖子说。 “那,那也不能写,他,他是美国人,要,要,要写,去美国写。”罗大喜说。 “写就写吧,这不归我管。”我说。“我回家了,都回家吧。” “这么早就回家?”锤子说。“下午要不开个会?有两个兄弟要加入我们队伍。” “我下午有事,你给他们开会吧。”我说。“多大的孩子加入?” “一个七岁,一个八岁。”锤子说。 “真是他吗的儿童团了。”我说,“我先回去了。” 我回到店里,看到江帆一路歪斜走过来。 “有事?”我问。 “没有事。”江帆看了一眼冰箱,“再来一瓶。” “再喝就收费了。” “你不是跟我学跳舞吗?”江帆说,“学舞抵酒钱了。” “哎,对了,我下午要去小楠舞蹈教室,听说一个全国职业前六的老师来教她跳舞。” “职业前六?叫什么名字?”江帆问。 “不知道,我没问,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我去。”江帆打开冰箱拿啤酒。 “你这么喝,不会喝死吧?” “开,开,开什么玩笑?啤,啤酒是,是,是粮食做,做的。”江帆冲我笑了。 “你学结巴是吧?说不定哪天你真结巴了,刘娜就真不要你了。” “不,不会的。”江帆说。“她心里还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