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 当众
似是缓了口气,他这才坐正了身子,复又问道,“你刚刚说……成王怎么了?” “皇兄……”这个时候,宁王倒是开了口,一脸悲痛地拱手道,“成王不幸失足落水而亡,这般噩耗,臣弟实在不忍告知皇兄,可是……还请皇兄千万节哀,保重龙体啊!” “什么不幸失足落水?难道宁王殿下要将成王殿下之死归罪于意外吗?”沈钺冷冷截断宁王的话,跟着朝乾和帝一拱手,“陛下,成王殿下被捞上来时,正好刑部侍郎宋大人就在身边,宋大人注意到了成王殿下指甲缝里有些织物残留,却并非成王殿下自己身上的,而且成王殿下颈上有勒痕,这么明显的证据,宁王殿下却要误导陛下,以意外作结,不知是何居心?” 横了宁王一眼,不等对方辩驳,沈钺已经又拱手道,“陛下!当初事发突然,所有下水去救人的,都是宁王派出的人。那荷花池只有那么大,几乎是成王殿下刚落水,宁王就派了人下水,那么多的人,却迟迟不能将成王殿下救起,而且臣听说,成王殿下本身会水,就那么一个荷花池,断不可能就让成王殿下送了性命。如今想来,实在可疑得很,也不知宁王殿下派去的人到底是去救成王殿下的,还是去杀成王殿下的。” 这话轻飘飘,却让宁王心头惊跳,蓦地变了脸色,“沈大人,休要胡说八道!再说了,要说嫌疑,沈大人也不是半点儿嫌疑没有吧?” “嫌疑?宁王殿下倒是要说说,我这嫌疑从何而来?我可没有靠近过成王殿下十步之内,那些救人的人可也不是我派去的人!”沈钺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沈大人本身就还有嫌疑莫不是忘了?这才刚刚一出来便出了这样的事儿,会不会太巧了些?沈大人难道不该给个说法?” “放我出来的不是宁王殿下吗?难不成宁王殿下早就知道今日宫宴之上会出这样的事儿,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吗?陛下……宁王殿下早先想要故意将成王殿下之死归罪于意外,现下又想将脏水往臣身上泼,其用心之险恶,不得不查啊,陛下!” “皇兄!休听沈钺血口喷人!反倒是他,一直紧咬着臣弟不放,才是用心之毒。皇兄怕是还不知道,沈钺他……” “我如何?宁王殿下慎言,我堂堂正正,无可不对人言,陛下没什么不知道的!宁王殿下倒不如坦坦荡荡说个清楚。” 两人目光无声对峙着,虽然不见真刀实枪,却好似有刀光剑影闪现一般。 宁王恨得咬牙,眼中利光闪烁,转头道一声“皇兄”,就要说出什么。 谁知,方才便一直没有吭声的乾和帝骤然弹身而起,“你……你闭嘴!”手颤巍巍指向下头,不知是指着谁,下一瞬,却是陡然便喷出一大口血来,身形蓦地往后倾倒。 “陛下!”众人都是大骇,忙疾声喊道。 那个小太监用力地撑抱住了乾和帝突然倒下的身形,被带着往后两步,几乎摔跌了下去。 而沈钺本就离得近,他又是个敏捷的,三两步便窜了上去,将乾和帝稳住。 乾和帝一只手紧紧拽住他,面上青白交错,只不见半分血色,却是抖颤着手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物件儿,递给沈钺道,“查!给朕……查个一清二楚,还我五儿公道。” 成王是乾和帝与陈皇后的嫡三子,在乾和帝的儿子中却已是行五。只是可惜……他也与他前头的四个哥哥一般,都是短命鬼。 众目睽睽之下,乾和帝竟将代表“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给了沈钺,这代表的是什么,大家都再清楚不过。 难怪宁王的脸色那般难看,而众位大臣的面色又各异了,只是不管如何,此时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质疑,就是宁王心中再是不愿,也只得闭嘴。 沈钺言辞犀利,他方才便已见识过,此时若是再多言,沈钺指不定就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了。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沈钺接过了令牌,应得铿锵。 乾和帝的手死死扣在沈钺腕儿上,一双眼瞠大,紧紧盯着他,余下的话却是一句没有,身子陡然一顿,便又往下坠去。 众人心口都是一震,齐声呼道,“陛下!” “皇兄!” 沈钺伸手探向乾和帝的鼻端,却是常舒了一口气,“去请太医!” 这便是还活着了! 众臣心中各有思量,宁王眼中掠过一道暗光,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请太医。” 那头,沈钺已经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沈钺微微弯起嘴角,似讥诮,更似挑衅,让宁王那颗即便蛰伏隐忍数十载都能平静如常的心,却有了一瞬的激荡。 “娘娘?”帷幕屏风后,贤妃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那宫女踌躇了片刻,才挨在她耳边小声喊道。 贤妃脸色铁青,隔着屏风,目光恍如利箭,冷冷盯了沈钺一眼,才道一声“走!”,而后瞥过头,脚步匆匆而去。 沈钺却蓦地扭转过头,望了那重重帷幕一眼,只却什么也没有瞧见,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心。 今日,朝中重臣都在,乾和帝却当众将那枚令牌交与了沈钺,当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那枚令牌有代行政令且随意调派禁军的权力,沈钺当下便是命人将乾和帝搬进内殿,一边让人去请太医,一边便是调集禁军将乾清宫重重包围了起来。 这才请着宁王与诸位大人,让他们到偏殿等候。 宁王当时的脸色难看如同烧了多时的锅底,黑得纯粹,双眼有如实质地紧紧盯着沈钺,后者却是无惧无畏地迎视着他,宁王半晌后才蓦地收回视线,冷冷一转头,带头走了出去。 其他的朝臣自然也是跟着。 他们一走,沈钺便又调动禁军开始另一番布置。 御花园中,这些女眷被禁军看守着,又不知前殿到底出了何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是越发的不安。 私底下免不了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到底出了何事,又挂心着自家在前殿赴宴的男人或是父兄子弟,个个都是满腹的忧虑。 叶辛夷如之前一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抬头望着头顶一钩银月,思绪早已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