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坏规矩
杨莲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眼前的陈老三，然后继续问道：“那咱家问你，他们为什么要放火烧了户部的账册？这件事情为什么牵扯到了户部？” “公公，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怎么能知道呢？”陈老三连忙说道。 杨莲看着陈老三轻轻的一笑，伸手端起了身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说道：“咱家难为你？” 说着，杨莲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陈老三脑袋上，“我看是你们在难为咱家！” 这一下直接就把陈老三给砸蒙了，可是他却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咱家问你，你知不知道？”杨莲再一次目露凶光的开口问道。 “公公，我知道，我知道。”陈老三连忙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因为他们要做这种事情，瞒不住户部这边，每年的屯田数量都在减少，虽然每年都减少的不多，但是的的确确每年都在减少，如果户部这边不帮忙，他们就露馅了。” “另外就是每年的钱粮不够啊，屯田全都改种的桑树，但是粮食没有了。于是他们就勾连了户部这边，倒卖户部粮仓里的陈粮。当然了，说是陈粮，有一部分其实并不是。” “他们把这些粮食买回去之后，一部分给了屯田的军户，另外一部分被他们给倒卖了。他们把这些粮食全都卖给了当地种桑的桑农。” 杨莲站起了身子，围着陈老三转了几圈，然后开口说道：“咱家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陈老三居然还有这个本事？咱家可能是瞎了眼。” 说完这句话之后，杨莲走到了杨斌的身边，开口问道：“陈老三不说，浙江那边就没有说的吗？” “浙江上下的所有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吗？他们看不到吗？” “公公，这件事情其实不归我们管。”杨斌看了一眼陈老三，硬着头皮说道。 虽然杨斌现在也恨不得把陈老三直接拉出去砍了，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如果真要追究起来的话，自己这边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换一个说法，其实也怪不到自己这一边。自己这边主要的业务就是做生意，朝中没有命令的话，自己这边不能轻动。 不过这事要看怎么说，地方上有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不能管，但是奏报上去也是一定要的。这是陈老三的失职。 同时杨斌也知道，这里边肯定有贪污的事情存在。自己这边的这些人，常年在地方，与他们打交道的都是地方的大户。 因为当时他们合着开门店的时候就是与地方的大户合作的，所以说他们和地方的大户难免会有所勾连。 杨莲转头看着杨斌，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的布是不是走了咱们的渠道？” 见杨莲盯着自己，杨斌苦笑，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让自己家的公公怀疑自己了。 于是杨斌赶忙说道：“公公，走咱们的渠道肯定是有的，现在天下的货有多少能不走咱们的渠道？” 慢慢的转回头，杨莲算是认同了杨斌的话。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老三，杨莲开口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大了，他们的胆子太大了。咱家问你，你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如果你有说实话，咱家可能还能保你一命；如果你不说实话，你全家的命都不用要了。” “公公，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干。”陈老三哭丧着脸说道：“我和他们的接触并不多，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但是我每年只是帮他们卖布，另外从他们的手里边买了一点田地，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况且我买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是军队的屯田，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敢买。等到我知道了已经晚了。公公，你一定要救救我！”陈老三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了杨莲的大腿，哭着说道。 一脚将陈老三踹翻在地上，杨莲站起来身子看着身边的杨斌，然后开口说道：“你盯着他，不让他出去，别让他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我现在去见太子殿下，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咱们能做主的了，要看太子殿下怎么说。” “是，公公，这里交给我了。”杨斌点了点头。 杨莲出了自己的屋子之后，脸上依旧带着黑气。 他很快就来到了皇宫，在得到了通报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进去。 见到朱厚照之后，杨莲什么话都没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莲，朱厚照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你跟了本宫也有一些年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你差事办的不错，也算是个有功劳的，有什么事就说事。你知道本宫的习惯，能饶过你的本宫一定饶过你，饶不过你的你跪了也没用。” 听了朱厚照的话，杨莲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说道：“太子殿下，奴婢有罪。浙江那边出了纰漏，是奴婢御下不严。” 接着杨莲就把事情的经过向朱厚照说了一遍。 听了杨莲的话之后，朱厚照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随手将手上的擦手毛巾扔到了刘瑾的怀里，然后开口说道：“这些人做官做傻了，以为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来办。这天下很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麻烦。”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厚照看着杨莲开口问道：“那个叫陈老三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了朱厚照的话，杨莲心里边就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了，于是连忙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奴婢想要严惩他。这一次奴婢到南京来才知道南边的这些人在背着奴婢搞这些事情。可见咱们的人也不听话了，正好用他来立威。”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不下狠手，那么将来其他人就会有样学样，到时候事情反而不好办了。所以奴婢想要严惩这个陈老三。”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想怎么做？” “回太子殿下，满门抄斩。”杨莲连忙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把你手下的人都叫上，让他们去看看，有什么罪让他们赶紧认了。如果以后查出来，都按照这个陈老三的例子执行。” “浙江那边，过几天咱们一起去一趟。本宫倒想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妖蛾子来。真以为这大明是他们的天下了？他们以为烧了账册、毁了证据就有机会了？” “他们什么机会都没有。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每个人都要遵守，所以才叫规矩。身为下位者，你最好遵守规矩，如果你坏了规矩，上位者也会坏了规矩。一旦上位者坏了规矩，绝对不是下位者能够承受得起的，这话也送给你。” “念在你忠心为本宫办差的份上，这一次本宫就不追究你了。但是你要给本宫记住，如果这一次南边的事情搞砸了，你也没有机会。” 听了朱厚照的话，杨莲连忙趴在地上磕头道：“奴婢谢太子殿下。” 摆了摆手，朱厚照说道：“行了，去吧。” 杨莲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朱厚照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刘瑾，对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刘瑾也转身悄然的跟了上去。 出了宫殿之后，杨莲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面也发了狠。 太子殿下已经把话给说绝了，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自己以后再搞出什么纰漏，那么太子殿下真的就会严惩自己。 “杨公公，留步。”正在杨莲准备回去收拾那帮人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杨莲一愣转回身看去，居然是刘瑾。 他心里面不禁一提，自己和刘瑾的关系可不怎么好，之前自己没到这里的时候，刘瑾就是太子殿下身边最红的人，自己到了之后多少有一些争了他的位置。 这些年刘瑾也一直都在提防着自己，生怕自己自己窜了他的位置。 在现在这个时候，刘瑾居然跟了出来？ 杨莲的心里边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安，生怕刘瑾对自己落井下石，于是笑着说道：“刘公公。” 刘瑾也对杨莲拱了拱手，然后笑着说道：“有些话咱家想和你说，不知道杨公公方便不方便？” “当然，当然，刘公公这边请。”杨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刘瑾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拐角处，开口问道：“不知道刘公公有什么赐教？” “不知道杨公公回去准备怎么做？”刘瑾揣着手笑眯眯的问道。 “不知道刘公公有何赐教？”杨莲当然知道刘瑾问自己这个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怎么做，而是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他也就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问了刘瑾的目的。 “那个陈老三虽然可气，可是咱家觉得他就是一个小人物，无关紧要。”刘瑾笑眯眯地说道：“真正的大事情还是户部的案子，还是牵连的那些人。现在反正也抓了人了，那就让他们开口。至于他们是不是有所隐瞒，其实也不要紧，那个陈老三不是也知道吗？问问他。” 看着刘瑾笑眯眯的笑容，杨莲身子一颤。 他当然知道刘瑾这句话的意思，这就是让自己从陈老三那边把他身边的那些人问出来，然后说成是户部的人招供的，直接把他们扣在户部这些案子上。 在户部杀人放火，这绝对是一个大案子，说他们是谋逆都不为过。如此一来自己想让谁牵扯进来，谁就能够牵扯进来，凡是陈老三身后和他一起干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甚至都不用找什么其他的罪名了。 这些人一旦被扣上了户部这个案子，那么就只能是死有余辜。 杨莲眯着眼看着刘瑾，他不知道刘瑾这句话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是刘瑾的意思。 不过稍稍想想，杨莲就明白了，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刚刚太子殿下在宫里面和自己说了，那就是不能坏规矩， 现在自己刚刚从太子殿下那里离开，刘瑾就追了上来，然后和自己说了这些话。显然这就是太子殿下让刘瑾告诉自己的，就是想让自己这么做。 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杨莲就开口说道：“多谢刘公公指教。” 刘瑾笑着摆了摆手，“咱家哪敢指教杨公公啊，只是咱们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总归是要把差事办得漂亮。让太子殿下烦心，可不是咱们这些人应该做的事情，杨公公你说呢？” 杨莲连忙说道：“刘公公说的有道理。” “那你就快去忙吧，咱家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尽快把事情办好。”刘瑾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瑾转身往回走了出去。 杨莲看着刘瑾的背影，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同样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刘瑾，朱厚照开口问道：“已经交代下去了？” “回太子殿下，奴婢已经交代下去了，杨公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刘瑾连忙躬身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奴婢派人盯着点？” 朱厚照看了一眼刘瑾，然后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用不着，杨莲又不是傻子。他只不过一时在圈子里面没有走出来罢了，即便你不交代，他也能够反应过来，只不过本宫有些等不及了。” “原本本宫还想着怎么做呢，想让齐欢去催他们，然后让这些人自己站出来。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自己先站出来了，这样也好，先拿浙江开刀。” “浙江不是大户多吗？这好，两件事一起办了。你去告诉张郃，让他盯着点。对了，去把成国公朱辅给本宫找来。” “是，太子殿下，奴婢这就去，”刘瑾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跑了出去，只不过脸上闪过了一抹失落。 对于杨莲的位置，刘瑾可以说是觊觎已久。 一旦自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掌握了这股力量，那么自己的权势必然就会更加的强大，到时候自己就是真正的太子跟前第一人。 到了太子殿下登基以后，自己就是天下宦官第一人。 可是太子殿下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本以为这一次杨莲把事情搞砸了已经足够了，可是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杨莲在太子殿下心里面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