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可曾后悔
北辰云熙似是为了平复心中的愤然,端起茶杯,把已温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又默了片刻,才道“不仅如此,多少重臣直臣,因反对他的残暴,被他关入在牢,一时京中的所有牢狱,人满为患!” “那些被赶出京的皇子,全都死于暗杀之下了吗?” 北辰云熙摇头“被他赶出宫的皇兄皇弟,虽在他派下的天罗地网追杀里,仍然有两个人逃出了生天。其中一个,仍然去往燕州他的封地。经过追杀之后,他知道这件事大有蹊跷,到了燕州,整合了当地的驻军,让燕州成为一块铁板一样的地方。就在这时,京城之中,皇上身边的老太监逃出了城,千辛万苦到了燕州,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皇上已被害,但留下了遗诏,遗诏传位于这位被贬谪出京的皇子。遗命燕州这位皇子进京勤王,救出京中其他的人。” 沈珞言脑中飞快地把当时的情形模拟了一遍,想到种种可能,最后有些担心地道“身已在京城之外,虽有遗诏,行事也是困难重重!” 北辰云熙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虽有遗诏,却什么也做不了。得知父皇被害,逆臣窃国,京中忠直之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位燕州皇子将遗诏公告天下,举兵勤王!但是,因为老太监出逃,这位宣和太子知道事情不太好了,联合那位在燕州的皇子的生母,另拟了一个假的遗诏,由燕州皇子生母公告天下,燕州皇子所持遗诏是假的,他这份才是真的,他才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太子。燕州皇子生母声泪俱下,义正言辞地表示,先皇弥留之际,她亲伺汤药,皇上遗诏写成,她亲眼所见,而且先皇还将遗诏交托她来保管,断无第二份遗诏的可能。斥责燕州皇子心存窃国之念,天地难容!” 沈珞言想到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宣和太子在京城中,而燕州皇子却远离京城,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是她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一个燕州皇子的生母牵涉其中。 她轻轻叹道“这宣和太子也太过卑鄙了,竟然挟持这位燕州皇子生母,这一着,又狠又毒又有效!” 世人都会相信亲情之下,人有偏私。若是这燕州皇子生母都说燕州皇子手中遗诏是假,她手中那份才是真的,除非老皇帝复生,谁能知道真相? 北辰云熙摇头,苦涩地道“这燕州皇子的生母,并非被挟持,而是,她主动找到宣和太子,两个人合作了。宣和太子尊她为母,后来,更是封为圣母皇太后!” 沈珞言手中一动,茶水顿时溅出,还好此时茶水已凉,并无烫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人心之寒凉,着实让人震惊。 北辰云熙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之前他似在说自己的故事,现在,却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他继续道“因着这位燕州太子生母拿出的所谓遗诏,让这宣和太子形势大利。燕州皇子与另一位逃出生天的皇子,都已经出兵勤王。他一边派人去剿灭这两拨勤王军队,一边决定尽早登基,但朝中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觉得事有蹊跷,提出疑议!宣和太子大怒,将他们尽皆下狱,大肆屠杀!” “你说的那个女子,她在哪里?”沈珞言不禁问出来,如果那个女子真是她,她断不会对这样的事不管不问。至少,她不会助纣为虐! 北辰云熙苦笑道“天下勤王兵四起,她身入军中,正为她的夫君四处征战!” 沈珞言“……” “她的夫君承诺她,此生不负,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她的相助下,宣和太子得了天下,在他登基那一天,与他有两岁儿子的太师之女封为皇后,又封下四妃,三宫六院,后宫充盈!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最虚伪的谎言罢了。他甚至放出她即将被处死的消息。燕州太子得知后,千里奔驰,只身回到京城。但那不过是宣和太子设下阴毒的计谋,两人被早就埋伏好的人射杀于京郊一片庄院之中!可怜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她夫君的真面目,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欺骗和利用。她为她夫君付出的是全部,收获的,不过是无情的毁灭罢了!” 北辰云熙的声音到后面平静到木然,木然到不带任何情感,甚至草草地结束了这个故事。 沈珞言却听出了重点。 好一个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故事! 尽管北辰云熙没有细说,但是,能用那女子引来那燕州皇子,那燕州皇子对那女子,又岂止是用情这么简单? 京城之中是那宣和太子的天下,燕州皇子只身前来,不管是为救人,还是为见那女子最后一面,都是置生死于度外的。 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是为什么听到后来,她心中竟有丝丝绞痛? 就好像随着北辰云熙的叙述,她心中脑中,竟然自然地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在那样的画面之中,她感觉到了那个女子最后的心痛和愤怒。 明明她很清楚这些事应是与她无关,可是她心中,竟有感同身受的悲凉和哀伤! 北辰云熙看着他,上辈子,他与她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更多时候的交集,甚至是在战场上,是在彼此对立的层面上。 可是,他却能记得清楚,甚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式,戴什么样的头饰…… 这辈子,他与她更加亲近一些,因为目标明确,他寻找一切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助她暗中度过最狼狈的危机,但是上辈子留存下来的那份心酸和痛惜还在。 沈珞言一抬眼,就看见北辰云熙的眼神,原本湛湛清朗的双眸之中,是那种熟悉的,如梦中那般,满满的,漫天的悲伤和痛惜! 沈珞言觉得喉中干涩,吃力地道“那个女子,用一生来终结一个悲剧,固然可悲。可终究是识人不明,咎由自取!可那燕州皇子,这这样的人送命,又可曾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