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小泥鳅
意志逐渐缺失，敖霜的眼前像是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许多开心的，惆怅的，各种各样的画面，让敖霜意识到，或许传说中的龙冢之地已经向她敞开了大门。 敖霜不经意间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七百多年前，那时候的她，还是一只小泥鳅呢！ 至少在那个枫叶漫天的日子里，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是条泥鳅呢。 …… …… “你能听懂我说话？”敖霜愕然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我能听懂所有动物说话。”老人笑了笑，说道。 敖霜砸了咂嘴：“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我突然能跟人交流了呢……” 老人沉默了许久，这才好奇道：“你想跟人交流？你为什么会想跟人交流呢？” “因为……因为我的同类都怕我，所有小动物都怕我，我明明跟它们长得都一样，可是它们一见到我就逃跑了。”敖霜垂头丧气的说道。 “你的同类？”老人有些疑惑。 敖霜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的池塘：“就是它们。” 老人望去，果然，明明那么宽阔池塘，不论是鱼虾，还是水禽，它们都聚集在池塘的那头，丝毫不敢接近敖霜所在的水域，这一片只有她一个呆在这里。 “它们都不愿意跟我玩，它们都很害怕我，真是的，我又不会吃了它们！”敖霜神情忿忿，仿佛十分委屈。 老人笑了，他轻轻拍着敖霜的脑袋，笑道：“它们当然害怕你！你虽然不会吃了它们，可是它们还是怕你，因为你跟它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泥鳅吗？”敖霜双眸中满是疑惑。 老人一听，顿时大笑起来：“小家伙，它们怕你，那是因为你本不该出现在这片池塘里，别说这片小小的池塘，哪怕长江黄河，哪怕是那万里汪洋，只要是水里的动物，都怕你。” “为什么？”敖霜愈发疑惑起来。 老人静静的盯着敖霜，平静的说道：“小家伙，小小的池塘怎么可能容纳得下你？因为你不是泥鳅，你是龙啊！” “龙？龙是什么东西？”敖霜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解。 老人愣住了。 敖霜沉思良久，旋即好奇道：“那……你怕我吗？” “我？”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你。” 敖霜顿时激动起来：“你愿意跟我玩吗？” 老人轻抚着敖霜幼嫩的龙角，笑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敖霜好奇道。 老人伸手指向身后的高山。 “山？” “对。” “去那里干什么？” “因为我住在那里。” “你住在那里？可是……我常听路过的人说，那座山上不是一座道观吗？” “没错，那里有座道观，你愿意去吗？” “只要你愿意跟我玩，我就去！”敖霜兴奋道！ 于是老人手持拂尘，捧着泥鳅大小的敖霜，缓步向山上行去。 “对了，我叫敖霜，你叫什么名字？”敖霜拽了拽老人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 老人笑道：“张君宝。” …… 透过层层密云，敖霜遥望自己的家乡…… 虽是晴空万里，却有点点乌云逐渐聚集，或许待会儿会有一场大雨吧？ 记得自己第一次觉醒兴云布雨的天赋，是什么时候？ 是师父他老人家仙逝的时候吧？那时候还是明朝呢，敖霜不记得当时自己哭了多久，或许有好几天了吧？当时天空狂风大作，雷鸣电闪，雨水跟不要钱一样铺洒天地，雨下了两天还是三天？不记得了，反正下了好久好久。 奇怪的是，当情绪平复以后，雨也就停了。刚开始还以为师父仙逝时天地同悲，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她的天赋，所有龙的天赋……兴云布雨。 不是天哭了，而是她哭了。 当时在明白了这点后，她还好一阵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心里梗了好几年。 昨天发生的一切，依稀在眼前浮现，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她正看着那初秋那第一片掉落的枫叶，笑着，跳着。 “等这边事情结束，就回武当，去看看师父吧？” 然而现在，或许再也没办法回去了吧？因为……她就要死了…… 可是，她有些不甘心，因为，她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小果仁，你成熟点，你是一只老虎，不是一只猫，你应该拿出身为四圣兽之一[白虎]的尊严，是的，尊严不能吃，而鱼好吃，可是……人活在世，尊严比一切都还重要，只是，我再也没办法将这话亲口告诉你了……” “羲昀师叔，我做到了，这只域外邪魔一定是后妈养的，因为他不会飞，好开心，域外邪魔居然不会飞！他一定会跟我一样，会被摔死的！师叔，我很厉害吧？我用我的性命，换走了一只域外邪魔耶！” “还有，师父，四百多年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可是，我又怕你笑话我，我是一条龙，或许会成为世界上第一条摔死的龙，我蠢死了……不过，师父，你这么和蔼可亲，是一定不会笑话霜儿的吧？” “你还记得当初在武当山脚的那片水池里吗？当时的我，也是蠢萌蠢萌的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条小泥鳅……” “只是，我好想再听你亲口叫我一次，小泥鳅……”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像从前那样，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泥鳅，翻滚在池塘里，不用担惊受怕，永远不需要思考，明天是如何展开，明天又是如何终结，后天又会发生些什么…… 还有好多的话，还有更多的话…… 敖霜逐渐失去意识，眼皮耷拉着，巨大的泪珠滚落，浑身无力，自万米高空向下坠落。 …… …… ……分鸽线…… 一架自沿海地区飞往内地的航班，一小萝莉正满脸好奇的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身旁的妈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在小萝莉的双腿上，平放着一本《龙族》。 “妈妈，为什么《龙族》写到2就没啦？”小萝莉扭过头来翻了翻书，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妈妈下意识的把《龙族III》往屁股底下塞了塞：“这个……可能作者改行卖刀片去了吧？” “为什么要卖刀片呢？”小萝莉眨巴着大眼睛，满脸不解。 妈妈笑了笑，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小萝莉砸吧这嘴，又将目光投向舷窗外……仅片刻，小萝莉便好奇道：“妈妈，你说这世界上有龙吗？” 妈妈无奈道：“我以前说过的，小说只是小说，里面的内容都是人想象出来的，是不存在的。” 小萝莉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妈妈：“妈妈，你说谎！你说过的，说谎话鼻子是会变长的！” “我没说谎啊？”妈妈一愣。 小萝莉嘟着嘴，指了指舷窗外：“你就是说谎，你看那边，世界上真的有龙，我都看到啦！” 妈妈正想说什么，然而刚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目光刚刚下意识的往窗外瞅了一眼…… 只见一条通体洁白的东方神龙，正无精打采的打着旋，从天上往下掉，带起的巨大气流甚至把附近的云层都搅动起来，妈妈一脸懵逼的认真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似看到龙角上正趴着一个人？ 然而这一幕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那条龙便消失在视野死角之中。 “这……这是幻觉吧？”她有些语无伦次。 …… 然而这并不是幻觉。 在掉入对流层不久，半昏迷状态中的敖霜在巨大气流的冲击下，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啵’的一声，原本趴在舌苔上的江郎瞬间就被吐了出来…… 好在江郎机警，失神片刻，立刻就抓住敖霜的龙角，打死都不撒手，只能望着千米之下的高空瑟瑟发抖。 巨大的气流吹得江郎脸色发白，发际线和牙床都突然长出来一截，江郎立马就明白了眼目前的处境——要摔死了。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就出门买瓶可乐而已啊……我还年轻啊，连孩子都没有，我怎么就要摔死了呢？”江郎一脸委屈。 现在的江郎十分绝望，因为他除了瑟瑟发抖外，就只能祈祷自己摔到地上的体位能不能稍微端正一点，起码摔下去能给自己留个全尸什么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临死前还是只单身狗……仅凭‘绝望’二字，怎能描绘出现在心底的愁闷？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这一龙一人才最终坠落到地面，对此，江郎是不知道的。 因为，早在半小时之前，江郎就已经因为缺氧而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