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最后的食戟之战（八）
居然是水晶玫瑰蛋挞？ 莫闻看着摆在眼前的菜品，心中困惑不已，且不提没有莫闻这种魔法操控能力，薙切绘里奈到底能还原这个菜品几分原貌，单单考虑对方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她就不应该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中用别人的菜品啊！而且自家人的事自家知道，水晶玫瑰蛋挞虽然有它出众的地方，但实际上单论味道，也只不过中上而已，根本就没有办法挑战前几位的菜品，就算绘里奈进行了改良也是一样。甜点、水果冷拼这些东西，面对着肉类主菜的强烈冲击力，先天上就有几分不足，绘里奈现在端出水晶玫瑰蛋挞，可能胜率都没有之前的刺身高。 只不过这只是莫闻的想法而已，看着眼前宛如艺术的菜肴，几位评委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品尝起了眼前的美味佳肴。 清脆的冰片在嘴中发出吱吱的响声，松软的蛋糕在唾液的作用下飞快地融化，将水晶玫瑰蛋挞一口口咬碎，评委们原本期待的目光慢慢僵硬了起来，表情变得极为微妙，就连之前最期待的薙切仙左卫门也不例外。 好吃！ 这一点是肯定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清脆的口感，因为微辣与奇妙甜味所形成的古怪感觉，一口下去就好像吞下了一座喷着火的雪山一样，既冷又热，刺激得味蕾都隐隐发酥。 但要说好吃到什么程度，几位评委却都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绘里奈的这道菜品还赶不上四宫小次郎的法式香草鸡，更不用说是与阿贝、城一郎的菜品相比了，只能说是普通的好吃，堪堪比拟远月在校十杰的水准，与这种顶尖大赛的层次差了不少。 可如果要让这些评委们就此给绘里奈一个低分，他们又直觉地感觉有些不妙，因为这菜品那奇异的口感总给他们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那是一种极为重要的不应该被忽视的东西。 评委席上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每一个评委都不说话，低头暗暗地思索着，而绘里奈也不开口，就那么抱着托盘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莫闻，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几位先生，是否对绘里奈小姐的菜品给些评价？” 意外的冷场让主持人有些不知所措，她强笑着开口，试图活跃下气氛。 然而她的话却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冷寂，劳伦斯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了摇头。 “不好说！” 这是劳伦斯代表除莫闻以外的三位专业评委给出的回答。 “蛮好吃的！” 这是安艺伦也作为外行人给出的评价，只是从他有些迷茫的眼神来看，他似乎也有些迷惑。 剩下的莫闻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捂着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如果有细心的人看一眼台上，就会发现其他人桌面上剩下不少的大号蛋挞，在莫闻的盘子上却早已消失一空，那光洁的盘子就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干净得一塌糊涂。 站在评委席前面的绘里奈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翘起了一道弧度，看样子显得有些开心。 “算了，大家直接给分吧！” 良久的沉默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观众们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评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劳伦斯见状当即就皱起了眉头，直接对其他几人开口说道。 反正他的目的是捧四宫上位，绘里奈的菜品既然尝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就按味道给个低分好了。 切廷蒂尔克、伦也闻言也都点了点头，仙左卫门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五位评委之中，只有莫闻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下一刻就见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劳伦斯几人的名字，名字下方还有一排数字在方框中不断地滚动，由20到0不停变化。 “好了，几位评委要给薙切绘里奈选手最后的评分了，不知道她最后的得分到底是多少呢？会不会创造奇迹超过四宫选手呢？” 主持人见状顿时来了精神，握着话筒大声喊了起来。 观众们也屏住了呼吸，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屏幕，事关一个财阀，千亿的资产，哪怕不关他们的事，但这也够刺激啊！ 然后下一刻，看着屏幕上的分数，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起来。之前看评委们在绘里奈的菜品上犹豫了这么久，他们还以为这位会有什么惊天的表现，没想到结果最后的分数反倒还没有前几位高，这还真是有点扫兴。 主持人也有些吃惊，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向全场宣布：“劳伦斯先生15分，薙切仙左卫门先生13分，安艺伦也先生18分，切廷蒂尔克先生15分，虽然莫闻先生还没有给出最后的评分，但以目前的分数来看，最后的胜利者是四宫小——” 然而还未等主持人将话讲完，唯一没有评分的莫闻却忽然开口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铺垫，但是对莫闻的话，绘里奈却很清楚。 橙色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一撩长发，当着所有人的面淡定地说道：“当然是靠舌头喽！” 很简单的几个字，然而莫闻却一点也不信。 刚刚绘里奈的那道菜品在味道上确实是赶不上前三位，但是她的菜品却有一项远超别人的地方，那就是它是专门为神之舌准备的。 因为纤细、敏感，神之舌能分辨出一些常人分辨不出的味道，而反过来说，一些菜品中看似微小的变化也只有拥有神之舌的人才能察觉。 海洋惊涛骇浪固然是一种美，池塘落花溅起微波却也是一种美，只是前者让人无法忽视，而后者很容易错过而已。大多数厨师的菜品属于前者，只有少数顶尖的厨师能做到后者，而绘里奈的菜品则更加极端，因为微波实在是太小，小到了没有神之舌都无法注意的程度，她菜品的美味就好像封锁在冰面下的溪流一样，没有神之舌这种利器来破开表层，根本就没办法看到下面涓涓流淌的水流。 劳伦斯这些顶尖的评委或许注意到了什么，但是没有神之舌，他们就算知道了却什么也吃不出来，所以这道菜品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为莫闻一个人准备的，因为在场的几位中只有他拥有同样的天赋。 在别人眼中只有15、6分水准的菜品，在莫闻的眼中却几乎可以达到满分的评价，虽然味道本身还达不到极致，却已经足够完美，让人根本找不出任何缺点，那精细到极致的变化更是如夏日里拂过脸颊的清凉微风般让人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忘怀。 只不过正因为知道绘里奈菜品的真相，莫闻才明白事情不简单。 自己的舌头极为敏感，这件事阿贝知道、雷花知道、李可也知道，但是她们却无法针对这一点来做出专门的料理来，阿贝和雷花是因为天赋不够，没有神之舌的她们无法精准地把握菜品的变化，只能按照经验来判断，所以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细小瑕疵，而李可则是耐性不够，有着和绘里奈同样神之舌的她无法坚持日复一日地进行相同的料理工作，只为了把握一道菜品所有的细节，反复地进行品尝，直到将所有的细节都铭刻在骨子里面，甚至连倾洒多少盐分都能准确到粒。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微眯起了眼睛，莫闻看着盯着自己，一脸高傲，但眼中却隐隐带着泪光的绘里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普通人绝不会为了一道只做给一个人的料理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而且那还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料理，料理中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几乎将一切的答案都摆在了莫闻的面前。 绘里奈喜欢自己，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或许是因为最开始的那不经意地调戏，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曾经强势地打破了薙切蓟的计划，让深受其苦的绘里奈产生了一丝依赖与向往，但无论怎么说，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这一刻品尝过少女不知用多少日夜才磨练出来的料理，莫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赢了，绘里奈！你的料理是我吃过的最为满意的菜品。我很满意，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都可以交给你！” 缓缓地开口，莫闻不顾全场上万人诧异的目光，直接说道。 “莫闻阁下！”*2 劳伦斯、切廷蒂尔克同时一声惊呼，望向莫闻的目光顿时就有些不善，他们又作弊又拉人的，好不容易才将冠军拿到手，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而且两人怎么说也是料理界的泰山北斗，要是让莫闻一句话就给否了，他们也不用混了。 而四宫小次郎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指着莫闻的鼻子就骂了起来，“小鬼，你以为你是谁，想凭一句话就改变比赛的结果，你以为自己还是神座财阀的大少爷吗？——” 自从在远月合宿时被莫闻撵了出去，四宫就已经变了，虽然他的厨艺也在不断地进步，但却开始关注厨艺以外的东西了，因此他才会答应劳伦斯、切廷蒂尔克的邀请，参加到这场食戟中来。此时见莫闻居然随口就敢否定他的成绩，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就怒从心起，挽起袖子就打算给莫闻点教训。 只可惜莫闻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口吐出了一个字。 “滚！” 砰！ 只听一声闷响，就仿佛被火车正面撞上了一样，四宫整个人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会场的墙壁上，再没有一丝声响。 全场一片呆滞，观众们看了看贴在墙壁上的四宫，再看看便不改色的莫闻，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表演杂戏吗，人怎么可能突然飞出这么远，可看四宫主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啊？ 劳伦斯、切廷蒂尔克浑身都在发抖，这一刻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十几家顶尖的势力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就被人血洗的了。 微微皱眉，看着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开始混乱的会场，莫闻又开口了、 “都给我闭嘴！” 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观众们忽然发现这一刻自己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了。 恐慌、惊惧，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就弥漫到了整个会场。 只不过，莫闻却没有理会这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绘里奈，等着她的答案。 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莫闻的双眼时，在场唯一还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绘里奈却完全冷静了下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面对着很明显就不正常的莫闻，丝毫没有畏惧，而是直接说道：“不必了，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只能靠我自己去拿！” 作为薙切爱丽丝的堂姐，蕾欧诺拉的侄女，绘里奈或许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但总归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所以她很清楚莫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现在对方并不爱她，而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连争夺整个神座财阀的食戟都放弃了，这个世界还能再吸引她？。 沉默了片刻，看着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莫闻明白了。 绘里奈到底还是那个远月女王，哪怕在家族地压迫下再落魄，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她或许能接受自己成为莫闻的女人，但绝对无法接受成为莫闻的女人之一。 “好吧，随你的便吧！” 微微耸了耸肩，莫闻没打算逼迫绘里奈做出什么选择，只不过随即就见他挠了挠鼻子，轻轻地说道：“不过你得跟我走，不然你想要的东西可没法弄到手！” “去哪里？” 绘里奈细长的眉头一挑，有些好奇地问道。 “去那里！” 莫闻扬起了脑袋，透过会场屋顶透明的天花板，望向了天空。 绘里奈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来，下一刻双眼就是一缩。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消失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王座出现在天空，宛如苍芎般笼罩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