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爸爸味
香港由三大区域组成，分别是香港岛、九龙半岛、新界。 那个抵垒政策说得明白，内地偷渡者只要踏进九龙或港岛地界，便不会再被遣返。 昨天是中秋佳节，大上午哪有警察设检，四人坐上小巴，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九龙地界。 九龙半岛共有五区，每区都有一个华人居留办事处，几人来的是位于东北面的黄大仙区，这里离他们最近。 70年代，香港经济进入腾飞期，但黄大仙、深水埗的发展依然远不如油尖旺和九龙城，不过进入市中心也算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了，内地这会只有几座大城市才有这样的城市面貌。 林家兄妹进入市区后，虽然没出什么洋相，但也仿佛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四处都看花了眼。 萧炎和罗峰却不以为意，70年代的黄大仙在赵阅芠眼中，基本就是一城乡结合部，他们作为宿主当然也不会觉得这破地方有什么了不起。 那司机大哥以前和四人一样也是个游泳健将，见到同乡很是热心，告诉几人办事处的位置，接下来再没有遇到阻碍，到地方排队领了一张能被轻易伪造的行街纸后，身份问题便算解决了。 接下来只要等上七年，便能成为合法公民，领到真正的身份证。 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还不忘提醒他们，一定要奉公守法，如果在这期间有任何违法行为，同样会被驱逐出境。 但相对的，如果在这期间对港英政府有突出贡献，或是有太平绅士、议员一类的知名人士做担保，那便可以迅速拿到身份证，不用等待漫长的七年。 萧炎问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突出贡献，小到见义勇为，大到创业有成，能为港英政府增加税收和就业岗位，统统都算有贡献。 办事处里还有许多工厂招工，基本都是力气活，一个月工资最多五六百块，明显比正常工资低了不少。 他们当然不会做这种工作，三人都是大学生，哪怕香港并不承认内地学历，但学到的本事摆在那，想找份体面工作不难。 “快到中午了，我们先把钱兑换成港币存进银行，找家旅店休息一下，再慢慢考虑下一步。” 萧炎看了眼从蛇头老大身上夺来的金表，光这一件东西就价值几千港币。 罗峰却不与他争夺，两人之前并不认识，但见面后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打心眼里生出一种亲切，就连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也不去计较。 香港银行在70年代初就开办了人民币存款兑换和面向内地的人民币汇款业务，那张行街纸基本等同于身份证，除了无法应聘某些部门的公务员外，大部分时候都够用了。 只是这会他们还穿着一身破烂衣服，银行工作人员见到他们居然拿得出大几千块钱，眼神里有不少怀疑，但并没有刻意刁难，人家可是来存钱的。 林平把身上的大半现金都存进了银行，萧炎和罗峰却只存入一半现金，各自留下不少钱在身上。 这是一会用来租店，吃饭和买衣服的钱，全部置办齐了，几百块可搞不定。 赵阅芠对于“钱”的问题毫不在意，他一早做好了吃香喝辣的准备，在衣食住行上绝不能将就，别指望他在附身时会吃粗茶淡饭，更别指望他会住“钻石山”和“九龙城寨”那种贫民窟。 “瑜丫头，饿不饿？” 几人从银行出来，萧炎朝着一路上都很乖巧的林丫头问道。 “萧炎大哥，我不饿！” 林瑜用力摇了摇胸口，当然不好意思说“饿”。 赵阅芠有意见了，他不仅不会委屈自己，对待身边的人同样如此，尤其是那种会乳摇的萝莉。 此刻小丫头一身破烂衣服，他可忍不了让一个极品萝莉穿着一身新手村装备。 “那好，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穿成这样，走到哪都得被势力的香港人瞧不起，还是先把行头换了，再去填饱肚子。” 林瑜虽然年纪小，但也能感觉出这位萧炎大哥在言谈之间，似乎对这里的人很不满，时不时就要黑一下。 “我觉得先去找家酒店洗个澡再说，不然身上全是灰，穿上新衣服也不舒服。”罗峰出言提醒道。 “那可是高档酒店，我们……” “好，就住那，凭我们的本事，难道还住不起三星级酒店吗？” 萧炎直接打断了林平的话，根本不让他再说下去。 林平略显尴尬，他原以为自己能在香港找份会计师工作，应该足以让这二人高山仰止了。 但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把这个阶层当回事，而且听这口气，怎么那么像大地主呢？ 这个年代，香港的三星级酒店入住费不便宜，一行人进去一问，选择带浴室的双人间，住一天就要30元。 罗峰和萧炎没什么感觉，林平却被这个价格吓到了，现在内地工资达到30元一月的都不多，哪怕是港币，那也太贵了。 萧炎开了两间房，直接替两兄妹把房钱给了，随后也不给林平客气一下的机会，拉着小丫头就上了电梯。 这两兄妹显然没坐过电梯，林平在电梯启动时吓了一跳，林瑜更是吓得小脸发白，抱紧了自己的哥哥。 林平急忙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再看一脸淡定的萧炎和罗峰，心里对他们更加看不透了。 “莫非是打土豪没打干净？都这么多年了，不能啊！” 林平想不明白，这两人真的是跟自己一块游泳来的吗？ 罗峰进了房间给两边点了云吞面和几样小吃，原本打算洗个热水澡，吃过东西后，就上街置办衣物。 但身体一放松下来，疲乏便占据上风，洗完澡吃过东西后，几人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躺，等到重新汇合时，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但与内地一到晚上除了滚床单就毫无娱乐体验不同，香港夜生活发达，这里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 赵阅芠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晚上他可太牛逼了，简直日天日地日空气，绝不是开玩笑的！ 萧炎先去大堂打听了一下附近哪有服装店，出门后懒得自己找，直接打车！ 只见老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拐了两个弯便将四人带到目的地，这里小半条街都是各色服装店。 “好像就在隔壁啊？” 萧炎还没调整好坐姿，居然就到地方了。 “我和林兄弟去男装店看看，你带小瑜去女装店。” 罗峰一句话，便把两兄妹强行拆开了。 “这个不……” 林平的“妥”字还没说出口便又被打断了，貌似今天他还没说过几句完整的话，罗峰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走了，毫无反抗能力。 “萧炎大哥，我的衣服缝一缝，补一补，洗干净还能穿，不用买新衣服。” 林瑜今年14岁，和大部分穷人家的孩子一样，懂事早，勤俭惯了。 但这番话却让幕后大佬忍不了，他怎么能让如此乖巧大辱的萝莉，连一身漂亮衣服都没有呢？ “买几件衣服，用不了多少钱，再说这些钱都是不义之财，就该尽早散掉。” 萧炎说完一点不含糊，抓住一阵摇晃的小萝莉，大摇大摆走进了女装店。 但还没往里走几步，两人一身破旧的衣服便惹来了几道鄙夷目光，一位女店员带着满脸轻蔑迎了上来，第一句话便是：“我们这里不收人民币，衣服也一律不打折哦！” 女店员看着两个明显是刚刚游泳过来的土包子，这态度应该不算特别过分。 萧炎冷冷一笑：“莫欺……不对，这里就你一个服务员吗？” 女店员一愣，下意识回答：“当然不是。” 萧炎当即转头，大声道：“那换一个不会狗眼看人低的服务员过来。” 女店员气得鼻子都歪了，萧炎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对着她用力一比划，当然是没舍得扔出去。 “别看了，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能治好你的斜眼病。” 萧炎说着，居然又把钱放了回去，然后掏出一枚五毛钱硬币，丢给了懵逼的女店员，最后用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说道：“你也就值这点了，拿好别掉了。” 这女店员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但面对这股突如其来的地道屁股味，她却是不敢再造次了，因为从北边来得难民，他们绝对没有这一口地道又浓郁的香气，这是爸爸的味道。 店长见到场面有些尴尬，急忙过来打圆场，满脸热情地向两人道：“先生，您来对地方了，我这儿的衣服，您的妹妹任选一件穿在身上，几乎都可以与公主相媲美了。” 萧炎面色稍缓，看了一眼正低头瞄地板的林瑜，继续用一口冷艳高贵，并且充满香气的伦敦腔说道：“我也希望来对了地方，帮我妹妹选几件合适的衣服。” 这店长一点不含糊，萧炎让她选，她还真都选得贵价衣服。 萧炎也不含糊，反正试穿不意味着一定要买，他像逛超市一样把看上眼的衣服让小丫头试了个遍，一会服务态度要是不好，他连一件都不买。 林丫头自从进入这间装修精致的服装店，便一直低头看地板。 萧炎知道这是初入大城市产生的自卑感，与性格坚不坚强无关，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更要练练她的胆子。 店员们不敢再露出鄙夷神色，她们不知道这个干爸爸为什么穿得和贱民一样，但绝不敢再轻视他，因为这一口香气不是能轻易练出来的，只有在英国土生土长，才能熏陶出这种高贵的口气。 萧炎的买法也有点土豪劲，不一会五六百多港币就花了出去，这让她们更加肯定，若真是北边来的难民，怎么可能出手这么阔绰。 赵阅芠花起钱来一点不心疼，尤其当林丫头换好衣服走出试衣间，他立马感觉这钱花得值！ 林瑜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外表看似小学生，但身材曲线，尤其胸围却比许多成年人还要恶毒！ 所以当这样一个恶毒的萝莉穿着迷你裙站在眼前时，就连一直潜伏的赵阅芠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时间店里的灯泡“滋滋”作响，连着闪烁好几下，把几个女店员吓了一跳！ 林瑜穿着一身前卫的迷你裙走出试衣间，着火的脸蛋上满是忸怩不安，见到萧炎一阵难为情，却不知道这条裙子是六十年代就开始流行的款式了。 赵阅芠也再次坚定了一定要夺舍林平的计划，此刻小丫头光是穿上一件迷你裙，身上的气质便有点明星范了。 这时她还没有化妆，也没有一双与衣服相搭配的鞋子，光是素颜就有如此杀伤力，难怪林平整天防贼一样，有这么一个妹妹，确实容易遭惹是非。 “萧炎哥哥，这裙子好贵啊！” 店里的几人还沉浸在惊讶当中，林瑜开口的第一句话又露怯了。 “一点都不贵，你把它穿出了一千元的效果。” 萧炎就当没听到林丫头的话，转手又把刚选的衣服递给了店长，顺便偷偷威胁一句：“你不要的话，我就给你哥哥穿上，我说到做到。” 这下林瑜不敢反抗了，于是当两人走出时装店，见到罗峰也和林平从西装店里走出来时，除了萧炎，大家的行头都已经大变样了。 林瑜见到自己哥哥，一双清澈的眸子无辜地眨了几下，嘴里支支吾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平一看自己妹妹这幅打扮，心中立刻知道什么情况了。 但没有出言责备自己的妹妹，他知道这肯定是萧炎强买强送，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这么下去的话，他的妹妹怕是保不住了呀！ “萧炎，我们给你也买了条喇叭裤和格子T恤，还有一双皮鞋，西装要过两天才能取。” 罗峰手上也拎着几个袋子，他和林平已经把新衣服穿在身上了。 “正好，你们别急着走，我也去把衣服换上。” 萧炎没有问罗峰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码，后者也没有去想为什么会知道萧炎的三围，两人都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 林平见萧炎走进先前的女装店，赶紧上前追问妹妹，这些衣服一共花了多少钱。 林瑜吞吞吐吐，不敢告诉哥哥，这些看上去偷工减料的衣服和鞋子，加起来花了八百多块。 “萧炎既然给林丫头买了衣服，你就别让她推辞了，不然他会把衣服给你穿上。” 罗峰这时走过来，一开口就让林瑜瞪大眼睛，萧炎刚才不正是这么说的吗？ “这……” 林平有点懵逼，这么狠吗？ “没事，你这样漂亮的姑娘，穿再好看的衣服也不算浪费。” 罗峰又拍了拍林瑜的肩膀，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妹妹她……” 林平这个当哥哥的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在两人面前注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见罗峰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林平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下去了。 萧炎和罗峰，这两个人一个外向开朗，一个沉着冷峻。 但在林平眼里，眼前的罗峰明显要恐怖许多，因为有时候他能发现这个人的眼神没有感情，这是最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