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妖异
学园都市，地下实验基地，特级牢房。 和那些被粗略关押在玻璃圆柱中的低级超凡者不同，特级牢房的各类条件均上涨了数个档次。 首先，这些囚犯享受到了40平米的私人单间，地板与天花板均由高强度钛合金制成，四面墙壁也用碳纤维特种玻璃塑造，能承受导弹轰炸。 当然了，这些条件还不一定能关押得住这些超凡者，为了避免发生事故，地下实验室为特级囚犯们量身定制了许多千奇百怪的设施。 比如说那位前任地狱火俱乐部的领袖——塞巴斯蒂安·肖， 地狱火俱乐部在塞巴斯蒂安消失之后，很快通过内部推选，再次选出了一位未成年领袖。 然而还未等那个熊孩子使用一下来之不易的柄权，接受了学园都市人格改造的白皇后艾玛·弗罗斯特就轰轰烈烈地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三两下重新统御起地狱火俱乐部，依靠俱乐部所拥有的庞大资源，对学园都市进行利益输送。 不过目前而言，塞巴斯蒂安·肖恐怕不会在意这条信息。 此时，这位能够吸收外界能量强化自身的强大变种人，其牢房内部始终保持零下70度的室温，只有依靠由急冻人教授提供的防寒服，塞巴斯蒂安才能勉强保持存活。 在塞巴斯蒂安的隔壁特级牢房，则是和他同为难兄难弟的天启。 这位被视为神明的最古变种人，此时沦落到了必须依靠机械手臂进食的地步。 他自己的手臂，都用艾德曼金属铸造的仪器牢牢固定住，纹丝合缝，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 此外，天启的脖颈上还套着一层项圈，只要他身上散发出任何的异能波动，特级牢房外的方舟反应堆就会制造高压闪电，通过项圈对其进行持续性的电击。 更糟糕的是，天启的牢房地板上还贴满了鲁尼文符箓，这些繁琐复杂的法阵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的能量，反过来强化禁锢，保证他永远也不能逃脱。 穿着防寒服的塞巴斯蒂安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结了冰霜的玻璃墙壁上，对天启说道：“再给我讲一讲你当初当埃及王的日子吧。” 天启艰难地侧过头，淡漠说道：“那个故事我已经讲了三遍，你还没有听厌么？” “...没有啊，”塞巴斯蒂安的嘴唇因为寒冷而颤抖着，他缩着脖子，小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在古巴比伦冒充神明马尔杜克的故事。” “我不是冒充，我就是马尔杜克。” 天启沙哑说道：“就如同我是拉，耶和华一样。我行走在沙漠，绿洲，群山，海岸，传播着文明的火烛，坦然迎接着人类的崇拜....” 换做以前，塞巴斯蒂安早就忍受不了对方的自卖自夸，出言打断。但是在特级监狱这么一个寂寞空旷的地方，如果不找人聊天，恐怕很快就要精神崩溃，疯掉。 天启却是无愧其最古之名，洋洋洒洒地介绍了自己如何见证了狮身人面像的建立，如何在拜占庭充当神棍，如何在暗中使得古罗马崩塌，如果放在好莱坞，他的故事完全可以编撰出一部超凡者版本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塞巴斯蒂安听得津津有味，在每段故事结束之后还会出声符合，提出自己的见解。 为了防止陷入寂寞，天启与塞巴斯蒂安这几个月来都是这么度过的——现在他们唯一的期盼就是特级监狱能再关进来一两个狱友，好打发时光。 “唉.....也不知道我的人格改造手术什么时候进行啊...” 塞巴斯蒂安由衷地发出一声喟叹，感慨道：“原本的特级监狱人很多，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我原来有个狱友，叫拉尔斯·古尔·艾尔，他是刺客联盟的首领，他也和你一样古老——不过他早就接受了人格改造，晋级成正式雇员。 就连我原先的那个副手，也就是白皇后艾玛，她之前关在我的隔壁，直到她接受了手术，也作为雇员被外派出去。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天启发出一声冷笑，说道：“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知道这种人格改造会彻底扭曲你的三观，让你彻底变成他们的奴隶， 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被人套着锁链，像狗一样被人呵斥，驱使么？” “狗？” 塞巴斯蒂安耸耸肩，指了指身上的防寒服，抱怨道：“老兄，我们现在还不如狗呢？再说给那位李昂打工又怎么了？ 横竖都是活着，不如活得更舒服一点。” “我不会屈服。”天启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我不能容忍有人掌控我的精神。” “精神？”塞巴斯蒂安不屑地撇了撇嘴，看着天启上半身那裸露出来的恶魔纹身，“你都敢信仰域外邪神了，还跟我谈精神？” 天启刚想反驳，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阴沉着脸，沙哑地说道：“你在套我的话？” 塞巴斯蒂安哑然失笑，摆了摆手，“你以为我是安插在你旁边的卧底，专门过来套情报的么？” “难道不是么？” “呵呵，你太自信了，”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淡漠说道：“尽管你差点封神成功。但就算是神，他们也有能力让你开口的。” 天启什么都没有说，闭上了嘴巴。 幸运或是不幸，这位古老变种人被关押进特级牢房之后，没有遭遇过特别离奇的科研项目，最多的也仅仅是各个实验室从他身上领取了一部分细胞组织。 所以，目前的天启还没见过地下实验室那些研究人员的各类手段，依旧只把地下实验基地当成是某个更加高端的科研中心而已。 一旁的塞巴斯蒂安·肖已经和天启做了几个月的室友，然而这位野心勃勃的枭雄长期以来只是和天启保持最基本的沟通，排解一下孤身一人的寂寞，并没有半点打算透露地下实验室内幕的意思。 毕竟如果不是当初地狱火俱乐部发掘出了天启的棺椁，制造出事端，塞巴斯蒂安本人也不会盲目自大到擅闯学园都市，白白让自己沦为阶下囚。 而且对于塞巴斯蒂安而言，如果能够欣赏到天启在人体改造项目面前惊慌失措的一幕，也是一种乐趣。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特级牢房的走廊中响起，天启睁开了眼睛，用异色瞳孔盯着来人。 那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绿色长发披在身后，白色连衣裙略显单薄。 令人疑惑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牵着一匹温顺的小型黑山羊，时不时还用羊角去磨蹭她的洁白无瑕小腿。 少女的胸口挂着名牌，视力过人的天启可以看到名牌上的字样“贝恩实验室——沙耶”。 她叫沙耶么？ 天启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 然而沙耶并不打算放过他，少女蹦蹦跳跳地来到隔离玻璃面前，用满是好奇的眼眸凝望着牢笼中的天启。 最古变种人缓缓开口说道：“你在看什么？” “...”沙耶用食指顶住下嘴唇，歪着头，没有回答，一脸天真可爱。 天启朝走廊张望了一眼，确定周围无人，“你是谁？” 沙耶没有搭话，依旧用童稚的表情看着他。 “你是听力障碍么？”天启皱起眉头，“还是智力障碍？” 对方依旧茫然。 “呵。”天启不再感兴趣，闭上了眼镜，他无心去探究少女的来历——反正这件牢房，牢不可破。 沙耶就站在关押着天启的牢房前，一缕晶莹液体从她的嘴角滴落。她咬着指甲，眼神愈发迷离，不断发出痴痴的笑声，“嘿嘿嘿，咕嘿嘿嘿。” 天启背后不禁一丝恶寒，他能读懂沙耶的眼神——那里面充斥着最为原始、单纯的食欲。 古老变种人皱起眉头，心道：“食人族么？” 天启刚想开口说话，却偶然间发现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墙角，把头深深埋进防寒服当中，像鹌鹑一样。 “老兄，看在我们都是狱友的份上。”塞巴斯蒂安没有抬头，只是大声喊道：“我劝你从现在开始最好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为什么？”天启转过头看向塞巴斯蒂安，还欲追问，却听见黑皇尖叫道：“别看她，听我的，别回头看她。” 天启顿时僵住了，他能听见在沙耶刚才站立的位置，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滴水声音。 滴水声是如此响亮绵长，粘稠腻滑，伴随着意义不明的骨碌碌声响，就好像成百上千只蛞蝓爬过菜叶天一样，令人脊背发麻。 天启保持着转头的姿势，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停留在他的视线之外。 “别看她，别看她，别看她。”塞巴斯蒂安点头如同捣蒜，闭着眼睛疯狂呢喃着，如同睁开眼睛就会招致可怕的命运一般。 沙耶传来的既视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这位最古变种人必须用坚定的意志，去阻止自己的脖颈扭转。 少女，或者说沙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启屏住呼吸，没有转头。 咚！ 沉重的撞击声骤然响起，牢不可破的碳纤维强化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磕嚓声音。 就连战列舰主炮都炸不碎的玻璃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咚！咚！咚！ 撞击声连环响起，如同攻城锤一般敲打着屏障。 天启如同触电一般惊了一下，然而塞巴斯蒂安的劝诫已经停留在他耳畔——不要回头看。 蛞蝓蠕动声逐渐远去，良久，天启才睁开双眼，看向牢笼之外。 那面碳纤维玻璃上布满了蛛网状裂纹，令人怀疑下一秒是否就要崩坏碎裂。 在那走廊之上，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只剩下满地的浑浊鲜血。 那头被少女牵来的温顺黑色山羊，其浑身的肉量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干涸的骨架滚落在走廊中央。 天启艰涩说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沙耶，和我们一样，属于地下实验基地的财产，”塞巴斯蒂安幽幽说道：“你很幸运，没有在她进食的时候睁眼看她，不然.....” “不然什么？” “....”塞巴斯蒂安吐出一口浊气，在寒冷室温中，看着气柱徐徐消散，“不然的话你就会被沙耶那扭曲怪异的进食形态而震慑，陷入精神崩溃，必须要经过人格重组，才能抹除掉这段记忆。” 天启脸上显露出异样的表情。 塞巴斯蒂安幽幽说道：“白皇后是个心灵异能者，她曾经看到过沙耶的进食形态，彻底疯了。 到后来还得依靠查尔斯亲自出马，对她进行人格重组改造，才能恢复健全。 别不信，这座地下实验基地就是这么邪门，有很多东西只要看一眼你就会疯掉.....” “不，我相信你。” 天启陷入了回忆，阴郁地说道：“实际上，我也曾经看到过那样的存在....” “它就是三宫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