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心
柳直三人踏上狩猎之行的同时，万里之外的炎黄部落也在准备迁移之事。 冬天刚过，深山的积雪还未彻底消融，春意袭来，万物复苏，预示着新的一年正式展开。 段奇快步走在山中宫殿的走廊中，身后跟着侯大杰和付魁二人，前者在刚结束不久的军中比武大会中轻松夺魁，加上第三次出征时所立战功，段奇特批他官复原职，调任第五龙兵营副营长，原副营长莫宇升任营长。 段奇知道，柳直原本是想让侯大杰当五营营长，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有柳直在，什么事都能轻松压住，一步登天都没人敢多半句嘴，何况侯大杰本来就身居高位。而现在的话，再放侯大杰上去，就确实有些不合适了。 一是因为侯大杰年纪太小，才刚满十六，即便战力再是拔尖，心性如何老成，也很难让一众成年军官服气。 第二点，莫宇的能力确实出众，他在统管五营的这几个月时间，展现出了一名优秀将领所最应具备的冷静和果敢，五营交给他，段奇且不说，至少朱诚和巫阳都觉得非常稳妥。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莫宇是柳直一手提拔，跟军务司和近卫营，都沾不上什么关系。 此时正是傍晚，还未到下班时间，山中宫殿内人流涌动，办事人员不时从身旁穿过，见到三人经过，无不让到一旁，恭敬称一声“代首”或是“代首领”，这是段奇特意规定的，他认为代首领就是代首领，所蕴含的意思，必须从称呼开始就贯彻下去，绝不容许半分的刻意曲解。 他不想哪天柳直回来了，他却无法自处。 这些问好之人，段奇一个都没有搭理，神情始终不变，领着二人迅速穿过。他们走后，一干办事人员便开始交头接耳，言语中无不赞叹代首领果然雷厉风行，器宇轩昂，不愧是首领钦定的继任者，有他领头，部落必将持续兴盛下去，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人口百万甚至千万的超级势力。 类似的议论，段奇已经听过许多遍，他其实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感觉沉甸甸的，柳直交给他的这幅担子，不是压在肩膀上，而是心头。 古语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段奇想说：这些标准我都没达到。 他现在才明白，柳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超出他们这些人太多，这个首领的位置，也只有他一人有资格和能力担任。 段奇还是想安心当一个快活将军。 至于这些议论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修为天赋也没啥出奇之处，可也正是这些人，组成了偌大的炎黄部落。 部落中十个人有九个半是庸庸碌碌，注定没什么成就的小人物，这些人的所思所想，就是人心。 得了人心，他才能坐稳代首领的位置。 因此柳直当首领时是什么样子，段奇便将自己贴近成什么样子。这些议论者不了解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本性与他们所思所想差异甚大，而相熟的人，莫不是感叹着权利使人改变，成大事者，多薄情寡义。 然而事实呢？ 一切辛苦，层层伪装，只不过为了人心二字。 办公室内，已有三人在此等候，分别是朱诚、巫阳、涂威。 见礼后，段奇招呼三人入座，开门见山道：“废话不说了，叫你们三个过来只为一件事情，部落明天就要启程前往泰宁平原，这里我打算让黄悍留守，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朱诚率先道：“代首领，属下觉得不妥。” 段奇挑眉道：“理由？” 朱诚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黄副司长对您颇有不服，这我们都知道，但他还不至于公然违抗您的命令，诸事终究是为大局考虑。”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单就为人来说，黄副司长称得上正直公正，与首领又是共患难的交情，所以如果首领在，黄副司长绝不至于出现任何问题，而首领不在，他又可以独掌一方大权的话……” 他没有将话说完，在座的人虽然都是坚定站在段奇一方，但如果柳直回来，就又会变成同殿为臣的关系，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透了，点到即止便好。 这时，旁边的巫阳补充道：“独掌大权不是重点，重点是黄副司长和代首领您颇有嫌隙，二者相加，如果再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终生祸端。” “而带去泰宁平原则不同，有您主持大局，加上涂方二位营长在旁协助，隐患就会降至最低。” 他显得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将事情挑明。 段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你们觉得，谁比黄悍更适合留守？” 在柳直的战略意图中，这个基地是决不能丢的，必须要不断发展扩大，将附近的势力都收拢起来，甚至是作为图谋整个归藏山脉的支点，段奇深知这一点，因此想留一个稳妥至极的人在这儿。 朱诚和巫阳对视一眼，似是达成了共识，后者道：“许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朱诚附和道：“我认同。” 见段奇眉头微蹙，似是有些疑惑，巫阳继续道：“许亮此人，原则性极强，在我军情处的情报上，从未有过他收受馈赠的记录，凡事以身作则，不喝酒，不赌钱，驭下严，驭己更严。修炼、进军校听课、处理军务，是他每天铁打不动的三件事，也没听说有其它方面的爱好，似乎就是为打仗而生，留他在这里，百分百九十九是稳妥的。” 他这句百分之九十九，无疑就是对许亮的最大肯定，在现实中，智者都是善于自省的，比常人更能发觉自身的渺小，所谓算无遗策、多智近妖的自信，通常都是出现在小说中。 见巫阳说完了，朱诚又补充道：“阴四娘和强秦前段时间结婚了，是许亮和杨置一起撮合的，这小两口都是重情重义的性子，尤其是强秦，他不止热血义气，还跟大杰一样是变身天赋，现在改修《千灵淬体经》，假以时日，必是军中最顶尖的高手之一。有他们俩辅助许亮，军事方面就有了保证，而且还可以杜绝奸佞冒头，可谓一举两得。” 段奇微微颔首，觉得二人所说确实在理，他以前跟二人很少深入交流，虽然知道都是能人，感受却并不太深，如今总算明白，柳直为何会让他务必重用二人，略作沉吟，继续问道：“那民事这一块，是让许亮兼顾，还是分开管理？” 作为内政官员，朱诚对这个问题显然比巫阳更有发言权，他清了清嗓子道：“可以分开管理，但不能独立，意思就是说，军政大权都必须抓在许亮手里，既然放了他在这儿，就最好给他百分百的信任，如果许亮觉得民事方面他不擅长，那就留一个擅长的人来辅助他，我个人觉得，这里只需要一队情报人员就足够了。” 段奇道：“有合适的人推荐吗？” 朱诚想了一下道：“于仓这人还不错，能力很强，也没什么野心，很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于仓？” 段奇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老婆很多的那个？” 朱诚点点头：“是他。” 段奇看向巫阳，新晋官员的情报，他这个军情处处长比谁都清楚。 巫阳笑着道：“我倒是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如果他在这边表现得好，倒也算是一份政绩，就是到时候调来调去的有些麻烦，毕竟他家的人口太多了。” 众人会心一笑，气氛稍显轻松了些，过了一会儿，段奇的声音继续响起：“那晚上我先找许亮谈一下，如果他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就正式宣布，后天就可以出发。” 后天出发？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均是有些愣神，从后天开始，积累了一年多的炎黄部落，总算要踏上对整个异界的征程了。